第二十三章(2 / 2)
她一开始只想要容越的心,可是后来,又开始舍不得手里的富贵。
可是如果容越能对她有三分真心,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想借孩子来嫁祸萧媺,想要借此让容越心疼她。
她这一生,她的母亲只教过她一件事,那就是要想得到男人的爱,就要学会得到他的怜惜。她的母亲出身低下,本来只是青楼里一个奴婢,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跃成为了县令夫人。所以她也就一直以为,母亲说的话是对的。
容越耐心耗尽,踢了她一脚,怒道:“在谢府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时候又哑巴了!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明知道我有多在乎孩子,却还是心安理得的拿一个怪胎糊弄我,又害怕事情暴露,于是用孩子陷害萧媺,想借我的手对付她。祝萍衣,你的心怎么这么脏?”
死死咬着嘴唇,可两声呜咽还是从她唇边流泻出来。
她没想到,有一天容越竟然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终于看清了容越的脸,这个长相斯文的男人以往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流淌着脉脉温情。
可是现在她的眼里却只剩下厌恶,甚至憎恨。
“妾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侯爷,求你原谅妾吧!”她颤着声音低泣,整个人弓着身子,眼里满含乞求地看着容越。
她已经不敢奢想自己还能重回往日风光,她也不知道容越会怎么处置她。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有后路,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容越求情,求他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能够饶她一条生路。
她以后会走的远远的,再也不会回到王都,她会洗心革面,安分地生活,哪怕贫穷,哪怕卑贱,她也想活下来。
容越嗤了一声,摇摇头,道:“祝萍衣,我刚刚说错了,你这个女人,哪里是心脏,你根本没有心。这么久了,你都不问问你的丫鬟的下场?那可是一直伺候着你的人,这么多年了,你心里没有一点情分在吗?”
祝萍衣瞪大眼睛,对,玉萤,玉萤呢?她为什么没有个她一起被关起来?她是不是出卖她了!
容越看着她无神的双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脸上惊恐的表情显然取悦到了他,吊足了她的胃口之后,他才开口,“我也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命人剜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又剁了她的手指,让人在夜里把她扔出了城罢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善良?”
祝萍衣的呜咽声猛然停住,她想起玉萤的脸,那张脸上,就她一双眼长的最好。玉萤总是笑意盈盈的,她一笑起来,眼睛会眯成月牙,看人的时候,眼里仿佛荡着波光粼粼。她以前想过,等容越厌了她,她可以把玉萤献出去,说不定还能搏回容越对她的好感。
或者可以把玉萤嫁给侯府的管事,笼络住管事为她做事,这样也算是为玉萤铺了条光明的前路,总算不枉两人主仆多年。
可是容越说,他把玉萤扔出了城,还对她动了那样的刑。
“侯爷,侯爷……”她用力耸动着身子,想让自己能离容越近一点,“都是玉萤,是她怂恿我这样做的,这些都不是妾的本意,都是她,妾什么都不知道,那个王二婆子也是她找来的,妾事先,事先也不知道用那样的法子怀上的孩子会……您相信妾身啊!”
她凄声哭着,却丝毫不能激起容越心里的怜惜,反而让他更为厌恶,她当他还是当初那个轻易能被她欺骗的容越吗?
宓娘说得对,祝萍衣……他是不能留了。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连跟在身边十几年的贴身丫鬟都能半点情分不讲,若是他一时心软将她的命留下,恐怕她也会在心里记恨他。若是让她以后有机会东山再起,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他眉梢冷意更甚,不再看她,出门后偏过头对容和道:“晚上把她处置了,连夜扔到乱葬岗吧。”
这个“处置”什么意思,容和自然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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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日头好,长安街上不少人家的后院里都晒上了绿面红花的大被褥,虽然偶尔还有些风,但比起前几天,倒是有些暖意了。
贺府也要晒东西,不过却不是被褥,而是贺清时的书。
等下人将书一摞摞搬出去后,他才命人关上门,和邵晋谈起谢家为了洛河刺史的位置奔走的事。
邵晋跷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对他道:“洛河刺史这个位置现在可是香饽饽,谁不眼馋?谢家想争其实也很正常,宗冠山夫子庙修缮,连带着所在的洛河也开始进入了皇帝的视线,这早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现在刺史之位空缺,谢家肯定是想为谢嘉和周旋一番的。”
“多好的事情啊,又能在皇上跟前露露脸,还能熬一下资历,说不准还可以捞捞油水。谢家在二流世家里只能数得上是中上之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自从谢嘉和进入朝堂以来,谢家是愈发吃不开了。”
“我在意的是,他们背后的人。”贺清时道,“你只看见谢家人为了这个位置奔忙,却没想过他们到底是为什么看中了这个缺口。以往谢家人可都是将眼睛放在王都里的。如果说这背后没人提点,怎么可能?”
“万一是突然开窍了呢?”邵晋不甚在意道,“何况他们背后能有什么人?现下王都世家一共就划成了两派,暗地里和天家较劲的,已经依附了天家的,剩下的就是些墙头草,看哪边风头盛就往哪边靠的。谢家对两派而言,就是根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若是真有什么人看中了这个位置,也不能找上谢家吧?”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谢家的嫌弃,话里话外只差没明摆着说“我就是看不上谢家”了。
和贺清时杠完之后,他又问:“那你觉得他们背后的人会是谁啊?”
被贺清时看得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这不是信你吗?”
贺清时收回自己的目光,道:“我暂时还没有头绪。”
“那这个位置要不要让你的人争一下?”
“不,给谢家。我们放长线试试。”
邵晋“哦”了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树影。
贺清时的书房外种了好些梧桐,虽然叶子都快掉光了,几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但是被阳光拉长的树影透过门下的缝穿进来,印在地上的样子,邵晋觉得还挺好看的。
就在贺清时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又听见他道:“不过,你知道那天长公主的事吗?原来她是被祝氏陷害的啊……听说她是知道自己怀了个死胎,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公主头上。而公主竟然是早就知道那孩子的事,只是想给祝氏一个机会,这才一直没有说。谁能想到,她一时的善心,竟然还为自己埋下了祸端。”
“枉我当初还误会这在她的谋划之中,真是不该啊。”
贺清时想到那天站在游廊上,隐忍着委屈一言不发的萧媺,也静默下来。
那当然不可能是萧媺的善心,他也从来没觉得萧媺是个多良善的人,可是那一刻,他还是觉得她有些可怜。
但是容越……他回想了下萧媺的样子,柳眉细长,眼神清亮,笑起来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好看。
“你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别的事情上我可以纵容你糊涂甚至犯蠢,但是邵晋,不该动的心思你给我收好。”他语气和平常一样,但莫名的,邵晋就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一丝警告的感觉。
他砸吧一下嘴,收回二郎腿,也学着贺清时的样子正经地看着他:“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贺清时把话挑明:“你们不合适。不是因为她是承恩侯夫人这样的身份,而是你们两个从各方面来说都不合适,趁现在你把不该有的心思断干净,对你对她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