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2 / 2）
远方有小孩子惊喜的叫道。
章唐抬头，看到一束又一束的雪花棒迈着悠闲的舞步落下来。
真的下雪了，今年的第二场雪。
雪花渐渐多了起来，飘到两个人的衣服上。
路开的心被雪花落得全化成了水。
像是感受到他的变化一样，章唐突然问：“路开，你喜欢下雪吗？”
“……以前喜欢。”
章唐看着他不说话，路开觉得她在等他说。
等他说那些他原本想着烂在心里就好的话。他以为慢慢的就会忘记的、却在腐烂之后没能风化反而堵在了他心底的话。
他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沉默，他爸妈不是发现不了的。可是大人们永远用“小孩子有什么心事”这样的借口。
所以跟我说吧。
章唐平静的看着他。
那天你没有说出口的话，如果你还想说，就跟我说吧。
“章唐，你简直就像心理医生一样，他们说心理医生要有那种驯服马一样的眼神。”
“我有吗？”
“你没有。”路开笑着看着他，“你全是喜欢我的眼神。”
章唐哈哈的笑，“你怎么那么自恋啊。”
“我是啊。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这样啊。”
“哈哈哈，我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老杨让咱们上台说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你说你要当世界首富。”
章唐提到那时候都觉得温暖。
那断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子，没有现在这么瘦，没有现在这么帅，可是他就是那个永远没有心事的小孩子，梦想虚无缥缈不切实际，可是他自信满满的说出口，他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心虚。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再提起以前。虽然才过去两年，却好像是两辈子的人一样。
“你还记得啊。”路开好像又笑了，声音像是回忆一样声音有些远，“嗯，做世界首富，好梦想，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脑子有泡。”
“没有啊。”章唐认真的摇头，“我当时觉得我真是来对学校了，以后我会有一个世界首富的同学。”
你现在提起来觉得无比胡闹的一个梦想，我从没觉得是个玩笑。
路开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一阵恍惚。
他突然觉得他像是老了一样。
“其实我去看过心理医生。”
还是说出来了。
他不想说的，可是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适合说心里话了，路开没忍住，“高一的时候，我每次考试前都焦虑。”
那段日子啊。
即使是以回忆的、经历过后的语气说出来都觉得疲惫，那时候他觉得很孤独，他以为他永远都要那么孤独。
“章唐，其实我早就没有这样的梦想了。”
路开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把这么脆弱的一面显露在她面前的，因为这个女孩子看他的时候眼睛会发光，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中透露着崇拜，在她眼中他还是初中那个自大狂妄的少年，她坚定地相信他任何时候都不会被世界的任何困难所击倒，可是他却早早的和世界和解了。
他是一个没能坚持到最后的逃兵，这是个不怎么明媚的故事，应该要当做秘密永远的咽在肚子里。
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要很努力才能稳稳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人。
章唐却无法直视他。
她害怕自己会露出心疼的眼神，她更怕这样的眼神中掺杂一丝一毫的同情与怜惜，她甚至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流出哭腔，这些都会杀了路开的，也会让她想抽自己一万遍。
“但我现在已经不去看医生了。”
章唐没有回应，路开就继续说，他的语气轻快了很多，却听得章唐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其实是我以前太不切实际了，现在我的梦想是能一直研究数学，我觉得我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而且看医生也没什么，有病就得看病嘛，多去几次就不觉得奇怪了，而且你千万别小看我，就算是看医生的时候我都是班里前三，而且以我现在的成绩，就算在你们省实验，也能排上前三……”
砰！
路开没说完。
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到了他怀里，力道大到他差一点就没站住。
两个人的大衣都太厚了，章唐两只胳膊使劲也不能把他全部抱住。
可是她还是紧紧的抱住他。
太冷了。
她无法忍受自己在这么冷的天气下就这么听着路开用一副“时过境迁”的语气勉强自己说出那些轻快自嘲的话来圆场子然后什么都不做。
从初中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在她生命中就是最厉害的那个人，即使现在那个人不再张狂，变得内敛，不再想做世界首富，只想在某个研究所里研究数学，他仍然是路开。
那个在她所有胆小畏惧的时刻永远一往直前，她无论说服自己多少次都无法放弃的那个人。
路开只楞了一会，就环上她厚重的羽绒服，也抱住了她。
她的眼神，她的话，她的喜欢，对他而言都是唯一从那段时光里留下的东西。
“好暖和。”过了很久，章唐才柔柔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太低估自己了，如果在省实验，你肯定是第一。”
路开笑了，声音离她好近，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章唐也感受到他轻微的呼吸声，暖暖的贴在她的耳边。
“真的路开。”章唐把头侧过去，看着他微闭双眼的侧脸轻声说，“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厉害的人。”
这个拥抱太长了，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两个人紧紧的靠着彼此，一起承担着全部的重量，所以永远不会累，永远不会想放手。
就在章唐觉得雪都要停了的时候，才听到路开今天迄今为止最放松最开心的声音。
“我现在也喜欢上下雪了。”
今年的两场雪，第一场听到了你的告白，第二场说出了我的心事。
下雪天发生的都是好事呢。
章唐借机讲条件，“那下次我不要换座位。”她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我会好好听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