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1(2 / 2)
圆嘟嘟的肉脸,乌亮的眼睛,睁着眼在门口转啊转。
明明当时不过四五岁,没想到一记就记到了现在。曲长岚呼出一口气,仍由濯缨围着自己四处转。
濯缨大抵也是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没有一松手就扯着蹄子往破虹那里跑,反倒是在自己的周边转个不停。
也不知道出神了多久,他伸手握住濯缨,收回了鞘中,还是回身往屋内走去。
屋子内祈三厌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躺在床上,连双手交叉的姿势也没有变过。曲长岚轻声走到床的另一边,正好可以看到映着月光的祈三厌的脸。
眼前的祈三厌和记忆中的小祈三厌重叠了。从发线,到眉骨再到鼻梁,最后到嘴唇,在一点点的变化。
他躺了下去,用肩膀抵着祈三厌的肩膀,闭上眼感受到了祈三厌传来的绵长的平稳的呼吸声。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伸手牢牢环住了旁边那人的腰,把头蹭进了他的颈窝。
……
遥远的京都,夜夜笙歌的皇城街道。
京都内有一条大道,直通城的南北二门,这条大道上再修着许多分岔的小路,通着商铺。元慎登基时,做的最大的事情便是这里。
他修了路,将商铺按类划分区域,又颁布了商法令,在城门口铸了一道石碑,把规矩一一列在了碑上,好让过往来来去去的人都看的清楚。
京都城里的东南方,是整个城内达官贵人,官绅富贾最爱流连忘返的地方。
东南方是清一色的青楼,楼的牌面大小不一,其中最著名的则是逢景楼,其次是白霜阁。
在这块区内,既是最享福确也是最危险的。因为这处的楼宇都是后建的,建后在楼后的小道胡同都宽窄不一,岔路口多。
楼后是漆黑一片,大多数的人事不会往这儿走,除非是为了做点别的什么乐子。
一道漆黑的身影快速的在青楼与青楼之间的窄路奔跑,在穿过几条狭长又弯曲的小道之后,这道身影蓦地停住了还在奔跑的步伐,直直的盯住前方。
墙外是花天锦地,笙歌鼎沸,还能听到男男女女调戏的欢笑声,而在墙内——
黑衣屏息凝神,双腿前后分开,上身微屈,保持着随时攻击的姿态。
在他的面前,站着数十个穿着红黑铠甲和红黑腰带的人,如果有人路过,就会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是谁的人。
元慎登基时,同代的皇子仅剩七皇子。七皇子还太小,元慎杀之不得,若是杀了便是不仁不义,落下口柄。同时,还有一位满晋王爷——先皇的弟弟,手里捏着部分的军权。
元慎登基没多久,便发布召令宣告天下,七皇子成年时便自动加封为王爷,附山东万平辽疆,也就是现在秦山以东的秦夏。
秦夏一带地域广袤,位于国土北部,气候相较严寒。等到今年开春,七皇子也就成年了。
元慎的军队统一穿着都是红黄色,而满晋王爷的卫兵就是红黑色铠甲。
——也就是说现在黑衣人眼前的数十名铠兵都来自于满晋王爷。
黑衣人紧紧的握住别在腰间的长刀,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漆黑的夜色下,外面的热闹声会掩盖这里即将发生的事情。
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把消息带到!如果死在这儿——黑衣人心脏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上流下了一道道汗。
不行!不能死在这儿!这封信绝对不能落到满晋老贼手里!
握住大刀把的手又紧了紧,黑衣人喘着粗气低声道:“王爷到底想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杂役,何必大费周章的堵我的路。”
铠兵一句话也没说,笔直的排成列堵在他的面前。
突然,铠兵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失礼了。王爷说要你手上的东西,放下那东西……”那声音顿了一下,突然转了个调,古怪的继续道:“王爷说,你今天不能活。”
黑衣人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转身向后跑去。身后的铠兵动作奇快,即使穿着厚重的甲但是跑起来却没有一点声音。
诡谲的夜色下,黑衣人只凭着直觉跑着。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被王爷抓到了,他连一点求活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暗自庆幸现在在青楼附近,那么多人在这群铠兵不会做什么大动作,而自己是信兵,擅长的就是跑。
他正心头涌上一股得意,但是却突然被一种突兀的怪异感给打破。王爷的铠兵……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实力?还是说……
没来得及多想,他就听到了一句话。
“对不住了。”一个男声像是贴在他的耳边对他说着,听起来满是关怀但是——
黑衣人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突然消散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强忍着痛低头一看,他才发觉自己的腹部被人打穿了,有一个大窟窿,血正往外不停的流。
他痛苦的捂住往外流着的血,指甲嵌进了肉里。
一个铠兵走到他面前,抖了抖右手,手上的血渍被甩了出去。
——他是用那双手直接穿透了自己……
黑衣人咳嗽了几声,喉咙间压着一口腥甜的血。
一瞬间,他想起来了那些死在路上的兄弟还有在背后杀人不眨眼的满晋王爷的脸。
鲜血不停的在他嘴边流下,每说一句话,血就忍不住往外喷溅一分。
他抬头怨恨的盯着眼前的这个铠兵,愤恨的开口:“满晋的走狗,不知仁义的伪君子,满晋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迟早都会被发现的,他手底下压着那么多人命,现在还妄图……”
铠兵没等他说完就一手扼住他的喉咙止住了他的话,亲切温和的开口:“嘘,待会儿就不疼了,忍一下。”
“啪”一声,原本撑着的怒气的头软软的垂了下来,只是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仍旧死不瞑目的睁的圆圆的。
铠兵蹲下身子随意的搜了一下黑衣人的身,摸出了一张叠的小小的纸。他把纸条握在那只干净的左手里,低声说了一声撤。
几道人影立马散开撤退了。
旁边的青楼内还悠悠的传来琵琶女在弹着曲子儿柔媚的唱着《归人赋》,语调时而凄悲时而软糯,她正一声一声唱着……
“痴女呀咿咿,望不尽东流。深院里折枝细柳,桥头夜夜,等君首。红帐灯烛疲顶钗,参不透我的小郎君呀,何时愿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祁三厌:今天我们小剧场要说什么?
曲长岚:你说什么都我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