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堤之恶（2 / 2）

过了片刻，雷元亮回到堂上，凑到卢经历和燕如海身后低声禀报：“大人，犯人胡大勇不知为何得了失心疯，说话颠三倒四，胡言乱语，小人怕他上来之后搅闹公堂。”</p>

卢经历眉头一皱，旁边辛草农听到了，站起身：“我去瞧瞧吧。”</p>

卢经历点头：“有劳辛刑书了。”</p>

有这位在，胡大勇想要装疯卖傻是不可能蒙混过关的。</p>

辛草农去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回来，冲卢、燕两人摇了摇头：“犯人的情形很是古怪，不像中毒或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到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现在过堂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白费工夫。”</p>

“咝，”卢经历有些意外，屈指在面颊上挠了挠，“好吧，先不管他。”</p>

堂上一时静悄悄的，众人都在等，却不知在等什么。</p>

过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外头终于有了动静。</p>

卢、辛二人从府里带来的人手全部赶回来了，他们先前兵分两路，在秦泰来家中搜出大量金银，更重要的是在欧阳泽的几处秘密粮仓里找到了部分未及运走的赈灾粮，负责这批粮食的掌柜伙计全部成擒，还找到了几本未及销毁的账册。</p>

如此一来，先不说凶杀命案，至少官商勾结，侵吞赈灾粮的案子已是铁证如山，无可抵赖。</p>

卢经历得意一笑，挽了挽袖口，下令道：“来人，传前仓大使茅申的遗孀、长子上堂。”</p>

茅申虽上吊而死，身为仓大使同外人勾结，监守自盗，罪责难逃。</p>

家人上堂来哭哭啼啼，说茅申是奉了孙忠平孙县令之命，被逼无奈为欧阳泽往外运粮提供方便，大错铸就之后整天受良心谴责，惶惶不安。茅申向来胆小怕疼，所谓上吊肯定是遭人灭口，恳请大老爷做主惩治凶手。</p>

等把茅家人带下去，卢经历扫了眼面如土色的一干嫌犯，轻蔑地道：“还不肯认罪？本经历就再传一个证人，叫你们死心！来人，带证人王达。”</p>

王达，岂不是黄大仙？</p>

诸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就见差役将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汉子带上堂来。</p>

此人留着几绺山羊胡须，怀里抱着拂尘，一路目光乱飘，贼眉鼠眼，乍看还真有几分像那不怀好意的黄鼠狼。</p>

等到了堂前，他将拂尘一甩，稽首道：“草民王达，见过几位大人。”</p>

卢经历脸色不大好看，但为了案子，勉强露出个笑脸来：“赐座吧。”</p>

王达喜滋滋谢座：“多谢大人。”</p>

卢经历不想同对方废话：“王达，你将所知道的相关案情说一说。”</p>

“是，大人。大前年发过那场大水，打那以后时常有百姓找到王某，恳请大仙附体，给大伙指点迷津，以便趋吉避凶。王某那黄大仙的名字就这么叫开了。有一天傍晚，一个人鬼鬼祟祟找来我家，自道做了亏心事，死后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问大仙如何能赎罪。我，不，大仙细问之下，此人才隐约透露说，溃堤竟是人为所致，做手脚的时候没想到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他夜夜做恶梦，没办法才来求助大仙。再详细的他却是怎么都不肯说了。”</p>

“你既知此事，为何不报官？”</p>

“回大人，王某并不认得他，口说无凭，这么大的事，官府如何肯信，怕是反被定个诬告之罪，不过王某也放话提醒过那张知县了。”</p>

“好吧，你看一下堂下押着的犯人，可有你说的那人？”</p>

王达起身，到秦泰来等人跟前转了转，突然指了他的一个心腹：“就是他！”</p>

那心腹登时瘫软在地。</p>

衙役将他拖出来，卢经历吩咐用刑，未等开打，那人已连声道：“别打了，小人愿招。”</p>

卢经历吩咐将秦泰来等人堵上嘴，冷笑道：“算你识时务，贪污赈款已是死罪，左右是死，又何必皮肉受苦。”</p>

那心腹也是这般想的，眼见大势已去，干脆竹筒倒豆子：“大人饶命，小的全是受上司差遣，不敢不听啊。前年东莺江水位高涨，欧阳泽便同秦大使商量，得想个办法泄洪，免得淹了高化，还说他看来看去，就属安兴最合适。秦大使一开始不想动手，从中牵了个线，叫他去跟迟县令商量，迟县令犹豫再三，答应凿开南密陂一段，假装溃堤，但要我们河泊所的人动手。”</p>

卢经历哼了一声，深知这是几人间互相牵制推诿，都害怕对方既知道秘密又得以置身事外。</p>

燕如海上任已近两月，知道南密陂周围人烟不密，若是由那里发大水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忍不住问道：“既然这样，那最后怎么直接淹了城南？”</p>

“秦大使很是气愤，说迟县令瞻前顾后，分明是个靠不住的，不如借溃堤直接除掉他。欧阳泽十分赞成，说一旦城里溃堤，灾情之严重必定朝野震动，赈灾粮款都不会少了，正好可以借机发笔横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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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别着急，明天是第一卷的最后一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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