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 / 2)
望心将小盒子摆在二人面前:“这是连庚一直藏着的宝贝,我从未打开过,亦不知道其中是何物,想来应是极其珍贵。他托我有一日能将此物带给苏竹,而后问她一句话。”
“什么话?”
望心想起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人的执念过强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譬如连庚之流。望心见到的世间男子多是薄情寡义之辈,可连庚却让望心实实在在明白了何为“爱人”。爱可以不计得失,可以舍弃性命。
但只求无悔。
望心声音凉凉地,如冬日的寒风,“他想问她,那一年街头初遇,她这一生,可曾后悔过?”
那时十六岁的苏竹如花似玉,打扮成翩翩小公子的模样,于众人之中一眼爱上了眼中有星光的少年,从此一见倾心,一眼万年。可悠悠宿命,也在那一刻开始,变得无法挽回,终成了一段刻骨铭心却又注定悲剧收场的故事。
花琛接过了小盒子,盒子上并无锁扣,可谁都没有打开过。
谁都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也许,这里面盛放的,是只有苏竹才懂的一腔真心。
两人谁都没有错,错只错在命运惯来喜爱捉弄人,生不逢时,身份有别,以致阴差阳错。
连庚生前,最后一眼都未来得及见苏竹,可苏竹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在痛苦的梦魇中就已经失去了此生最宝贵的两个人呢?
花琛应了望心的请求,故事太沉重,以至于就连他也跟着闷闷不乐起来。如今故事听完,窗外的天空也渐渐阴暗下来。
他心中惦记着苏竹的答案,起身欲走,却见云玦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神色淡淡:“琛儿,我同望心姑娘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出去。”
花琛虽有些奇怪,却并未多问,自己出去,并替二人关上了房门。
望心似乎早就料到云玦会留下,之前她忌惮花琛,生怕花琛一个不高兴便要了她的性命,可眼前之人却是个凡人,虽天生贵气,可是命格却是逃不了她的眼睛的。
她嘴角露出浅浅梨涡:“公子可是心中有疑惑?”
一个人心中的所思所想,皆无法在她面前隐瞒,云玦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才会想借她的眼睛一探究竟。
毕竟旁观者总是要比自己看得明白些。
云玦微微颔首,未置一词。有些话无需他亲口去说,也无法去说。
“其实依望心之意,人活一世,不必刻意苛待自己。”望心笑道,她看得出,云玦是一个极其纠结的人,许是从小便背负了许多不该承受的压力,才铸成了如今的品性。他的心中藏着太多事,无论是对待感情,抑或是其他,他都习惯用一种克制到极致的理性去对待。可偏偏自己的心又无法欺骗自己,才会使自己的心中过于自相矛盾。
云玦道:“可不苛待自己,最后的结局难免不会重蹈苏竹与连庚的覆辙。”
“是吗?”望心不以为然,却还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可你的心告诉我,你非常想去重蹈这个覆辙。所以,你到底是在压抑什么呢?”
云玦未答话,过了许久,就当望心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吐了三个字。
“他是仙。”
简简单单的三字,却将他心中多日以来的困惑一语道破。
人仙本就不同路,同连庚苏竹的身份不同又有何区别呢?世间三千繁花,沧海桑田,于仙的眼中不过沧海一瞬。他只有这一个百年,还是靠着不知哪辈子修来的恩情来维系。
就算他说以后会生生世世寻找他,可究竟是不是真的去寻找了,有没有找到,他又如何得知呢?
说到底,他没了这一世的记忆,云玦也便不再是云玦了。
就像他一直认为上一世的恩情同他自己并无关系一样,以后再如何转世,此刻真真切切藏了这份感情的云玦却只天下间独一无二只此一个。
遥想起当初太和山上,入清的一席话实则早已道破二人命运。可那时的云玦还在拼命否认他所谓的“姻缘宿命”可现在想来,无不是对如今的自己最大的讽刺。
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
望心敛了笑意,终是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有些话本不该她去说,可她还是不愿见到分明两情相悦却互猜心思的戏码。
“你又如何得知,他的心思与你不是一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