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操(2 / 2)
从此节操是路人。
……
杨希做了个梦,梦里一切都显得那样模糊又朦胧。
她仿佛回到了妈妈的子/宫里,置身于一片温和柔软的羊/水中,浑浊营养的碧波紧紧包裹住她的身体,层层叠叠的轻抚摩挲让她感觉到无比踏实和安心。
这是梦吧。她心里想。那些经历过的,黑暗与恐惧,那一把插入对方心脏的尖刀,和淳淳流出的鲜红的血液。
是梦吗?那样真实的手感,厚重,却冰凉;那股特殊的味道,咸腥,而刺鼻。还有那些喷射在她脸上的,热乎乎的,鲜艳的,黏稠的,和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算一算,嗯,尖叫的五个人里,如今只剩下她和苏瑶了。
哦不对,还有,杨希脑子里瞬间闪过几张人脸,熟悉的,慈祥的,与之背后令人发指的冷酷和残忍。
还没有结束。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那些躺在墓地里的人,恐怕会对她们很失望呢。
虽然这里真的很舒服……很舒服,水温刚刚好,深度也刚刚好,还有一双纯净的眼睛……
嗯?眼睛?
杨希打了个激灵。
这一激灵,便将她从天上拉回到了人间。
她慢慢睁开眼睛。
周围是一片氲氖,白雾般的水汽很浓很重。她此刻正赤/条条地躺在浴缸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遮挡物。
清澈的水很温暖,刚好淹住她天鹅版的脖颈;湿漉漉的头发散在浴缸边沿,脑袋枕在一块厚厚软软的浴巾上,整个人仿佛没有重力一般,显得慵懒又性感。
水的温度刚刚好,不凉也不烫,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阵清新的果香,是洗发水或者沐浴液的味道。
不远处的淋浴房里,白色的热气铺天盖地地漫出来,夹杂着哗啦啦的水声,和一段段若有似无的歌声。
“妹妹你脸红屁儿白哟~~~姐姐我好生来瞧一瞧~~~”
“湿漉漉的炕上压一压~~~碍事的衣服我扒一扒~~~”
……嗯,是王了了无疑了。
紧接着视线一转,顺着淋浴房的玻璃门一路往下,就看到一堆换下来的衣服,有她的,也有王了了的。
被水打湿后的衣服毫无质感,真丝和棉麻都一个样,皱巴巴地摞成一团。衣服是灰色的,但此刻上面白的黑的黄的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染成了一片,一股股酸味和恶臭从里面隐隐约约地飘出来。
杨希脸刷地一下白了,然后又变成殷红,红到滴血的那种。她想起来了,断片的前一秒,她原本想冲洗手间去的,结果被王了了拉着来了个180度华尔兹大转圈。
惊吓+惊恐+惊惧。
然后她就吐了。
胃腔里的酸水仿佛开闸的洪口,夹杂着发酵的酒精,食物的残留,争先恐后地往外涌,谁慢一步谁小狗。
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吐,直接冲着王了了的脸就去了,速度之快,任是以王了了这般身手,都没有来得及躲开。
她也不能躲开。躲开的话,杨希就得一跟头栽到沙发上去,虽然沙发很软,但一个不小心,脖子说不定就会脱臼,或者脑袋被杵进胸腔里,像乌龟缩头那样,是非常危险的。
所以她只能双手撑着杨希的双肩,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些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五花八门的固体+液体迎面而来,重重拍打在自己脸上,一股股,一坨坨,那酸爽……
王了了差点哭了。
听我说,王了了是个非常勇敢,非常坚强的姑娘。她3岁上山砍柴,4岁骑狗追鸡,5岁徒手抓蛇,6岁弯弓射麻雀。
7岁吃野果子中毒了,8岁屁股上挨了整整12针,9岁那年,她被熊追到树上呆了两天,在那种饥饿绝望的处境下,她都没有哭。
被小黄咬到手指头没有哭,和隔壁班的壮壮打架输了没有哭,师傅冤枉她偷吃供果,罚她一个月不准吃肉她也没有哭。
但今天,她真的差点就哭了。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委屈,自尊自爱,不是针对杨希,而是针对“生活”这个挨千刀的。
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到了师傅口中的“生活不易”。
何止不易,简直太特么难了。
人间不值得。
杨希狂吐了3分钟,而这3分钟,是王了了此生经历过的最漫长的3分钟,从奇怪到惊恐,从怀疑人生到对人生感到绝望,所有跌宕起伏的心情,她都在这短短3分钟里体验了个遍。
3分钟后,杨希大概是吐累了,或者胃吐空了,总之两眼一翻白就晕过去了,留下了了一个人,继续撑着她的肩膀,沉浸在一片醋溜大蒜头的味道中,久久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