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2 / 2)
等到了那处有沟壑的地方他们的速度也没有降下来,对于车技相当好的他们来说,这路压根不算什么,而且是直行,根本不具任何危险性。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从前方的车里竟然伸出一支qiang管,尖锐的qiang声伴随着火花一下子撕裂了黑夜的平静。
跟着冷晗夜的第一辆车突然像失了控般猛地偏离了车道,打着转向崖边甩去,紧跟其后的另一辆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前面车子的屁股,送了它一程。
第二辆车里的司机见把自己人的车撞下了山崖不禁大惊失色,他牢牢抓着方向盘死命踩刹车,在半个车身差不多都腾空悬在崖边的时候车子竟稳住了,可是还没等车里的人松一口气,一颗子弹已穿透玻璃钉入他的眉心,到死他都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甩掉了两只尾巴,冷晗夜又下了高速,朝着约定的地点开去。等他到的时候audery还没有来,他便下了车,倚着车身抽烟。
过了大概三分钟,有几辆黑色的轿车朝着他的方向驶来,冷晗夜眯起眼睛看着,手慢慢抓住了腰后的qiang柄,不动声色的等着他们逼近。
车子在离他十米的地方绕成一个半圆把他围在了中间然后停住,接着十几人从后面几辆车里纷纷鱼贯而出,看到他们,冷晗夜神色一怔,他依次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然后把目光停留在了第一辆未下来人的车上。
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开始跳跃出激动的光芒,他的视线像是粘在了那辆车上,瞬了不瞬的盯着,指尖的香烟也脱手掉在了砂砾中。
他能感觉到在那扇薄薄的车玻璃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看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直觉告诉他,那扇紧闭的车门里面有他疯狂思念的所有,那个人就在那辆车里,就在后座的位置看着他。
冷晗夜迈开脚步,直直的朝那辆车走去,可是有一排人墙挡在了他的面前,“让开!”他低喝一声,肃杀之气毫无预料的在他周身肆虐,他现在没有耐心和这些人说长道短,浪费时间。
他只想靠近那辆车,把那扇门打开。
沈黎一伸手,恶狠狠道“今晚就是你的死期……呃!”他的声音突然被掐断,冷晗夜站在他面前右手掐住他的脖子目光阴冷的扫过其他人,“我说了,让开!”他说着一把把沈黎甩开,后者倒在地上只觉得脖颈一阵火辣辣的疼。
其他人都被他突然散发出来的森寒杀气有些震到,愣在原地忘了再去拦他,冷晗夜刚要拨开中间的二人往前走,轿车的门却开了,从里面下来一个人。
凌乱的发丝,夜空下邪气俊美却又冰冷没有一丝表情的脸让冷晗夜忘了呼吸。他抬眼看着他遥远陌生的仿佛隔了一条时空长河,可此刻的冷晗夜却感觉不到那拒人于千里外的冰冷,他的嘴唇微微发白,轻轻抖动,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往前走,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发颤,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流失了,全身上下竟没有一丝力气去支撑他迈开一步。
他伸出手去,像是要隔空触摸他。突然肋下一痛,他的身体腾空飞起来,砸落在五米之外的地方。接着狂风暴雨般的拳脚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冷晗夜抱着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的表情很茫然,还带着点傻愣愣的可爱。仿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黑沉的眼睛只一味的通过人影簇杂的缝隙寻找那道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短暂的一分钟,有个声音说,“住手。”随后他就看到他急切寻找的身影分开人群来到了他的身边。
此时的冷晗夜浑身上下几乎都成了一个血人,刚才齐羽他们的一通拳脚都下了死手,为了发泄心中的仇恨,只管往周身最致命的地方招呼。冷晗夜只是蜷缩着一声不吭,也不反击,等景泽叫停,他们才发现这人差不多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景泽蹲下身撕着冷晗夜的头发把人提起来,冷声问,“为什么不还手?”
冷晗夜浑身一颤,他抬头看着满脸寒霜的景泽笑了一下,眨眨眼睛,脸上竟显现出一丝委屈来。
“给我。”
景泽甩开他,伸出手去,旁边的薛涛给他递上来一把明晃晃的银色手qiang,几乎是没有停顿的上膛,接着qiang口便抵上他的脑袋。
冷晗夜像是没有感觉般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景泽,不知过了多久,他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暗沉的,嘶哑的,颤栗的话语轻的像浮动的碎光,还没来得及扩散就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出口了没有,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人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景泽冷冷的看着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男人心情复杂无比,他看着他微微翕动嘴唇,却听不到说了句什么,他仰起头努力的瞪大眼睛,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鸟儿,在最后的时光里想要把湛蓝的天空记在心里。
而冷晗夜,那双氤氲着雾气的深黑眸子里只倒影着一个人的模样,是了,眼前的人才是他灰暗的心中唯一的色彩,所以他看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
其实他是想伸出手去触摸一下眼前的人,想确定他的真实性,可是他不敢,他怕这道熟悉的身影一触就碎了,就像无数个夜里那样,他看着他微笑走来,却在拥抱他时碎成了一地光影,他抱住的永远是一团冰凉的空气。
他也怕,怕指尖触摸到的温热会让自己情不自禁落下泪来,这个人是真实的也好,虚无的也罢,至少他踏着时间的长河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样就够了。
景泽扣着扳机的食指一次次弯下又松开,他的手在不可察的微微颤抖,无论他事先给自己做过多少心理建设,无论在心里警告过自己多少次,见到这人的时候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仇恨都顷刻间化为了乌有。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冷晗夜嘴里涌出来,流过脖颈,漫过胸口一大片白色衬衫,他只手撑着地面,嘶沉压抑的闷咳在寂静若死的夜空下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刚刚还恨不得杀了他解恨的众手下都不由得背过脸去,竟不忍再看。
这个人他们恨之入骨,可此刻熊熊燃烧的仇恨火焰的外面似乎包裹了一层透明的胶质沉沉的压在胸口,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有什么东西从冷晗夜的领口滑出来,鲜红包裹着银白的色泽——一条很细的链子,下方坠着一只金属圆环,景泽不由得怔住。
虽然被鲜血浸染,那上面甚至还有粘稠的液体往下滴,可是景泽第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在很久以前的黑夜,这人也是一副狼狈的样子站在窗边,把无名指上的东西扔进外面的黑夜。
心脏像是被这小小的圆环套住了并且不断的收缩箍紧,一股难言的痛楚从心口扩散到全身,那些无法摒弃的过往铺天盖地的而来压迫着已经超过负荷的心脏,景泽踉跄了一下,手无力的垂下。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极其缓慢的转身,轻声说,“交给你们了。”说完他把qiang还给薛涛,低着头像草原上一只战败的,踽踽独行的苍狼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