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秦言墨略显倦色,摆摆手,“伤口已经包扎,不用担心。”
朱长宏这才放下心来。
“出了何事?”秦言墨了解这位管家,做事谨慎,遇事镇定,这次,不像他的风范。
朱长宏便又急道:“朝廷来的人将胡太医带回宫了,是皇上的口谕。”
闻言,秦言墨有丝愕然,怪不得他的管家会急成这样。胡太医的存在对他太重要了,可以说,这十几年来,他能打破预言活到现在,几乎全靠胡太医持力。
胡太医是先皇御医,深得先皇的信任。当时尚为二皇子的秦言墨发现有疾,年仅七岁就被断言活不过双十,先皇怜爱幼子,令胡太医竭力助二皇子。他潜心研制了护心丹,可以说成了秦言墨的续命丹药。
二皇子秦言墨有才华有胆魄,最深得先皇喜爱,还曾欲罢黜太子册立他,因他身体不明朗,而遭到群臣反对,先皇为了社稷长安,暂且不再提此事。后来朝廷风起云涌,他母妃突然甍逝,先皇伤心过度亦随后跟着去了。一时间,他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
也许是想不落人口舌,也许是因为他身疾命不久长,新皇特封了他一块远离权利中心的荒芜之地萧吴,册封萧王,让他离开皇城,从此,若没有圣旨,不得再踏入京都一步。
原本,新皇只是想让他自生自灭,万万没想到,他不但好好活到了至今,还有翻天覆地的能力,硬是打造了一座玉州城出来。这让皇帝惶恐不安,如鲠在喉。
那一抹愕然只是在秦言墨脸上停留一瞬,他便又恢复了常色,他问:“可有理由?”
“太后贵体欠安,宫中太医无能,唯有依仗胡太医。”
“这倒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这个理由,确实无法抗拒,一旦抗拒,就是轻视太后,要杀头的。不知为什么,他还挺欣赏这种手段,默默地就一招击中要害。
“王爷,胡太医这一走,恐怕......”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但,王爷身体情况......朱长宏年纪虽大了,可还没糊涂,王爷在人前总是隐瞒下不适,可逃不了他眼睛。胡太医被召走,就是雪上加霜,对王爷极为不利。“王爷,这可怎么办?”朱长宏觉得,他都急成这样了,王爷怎么还是无动于衷的漠然表情。
秦言墨的眼眸深了些,略一沉吟,“朱总管,这件事你且不用管,本王自有打算。”
听王爷这么说,朱长宏心里并没有好受一些,他知道王爷向来自持稳重,但若是有什么办法,这些年他的身子也不会拖累成这样了。他心里叹气,道:“我实在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就为难起王爷您?”
这时,晨雾已经散去,一缕阳光挤出云层,涂亮了玉州城的高阁楼台,惊心动魄。
秦言墨突然就勾了一笑,笑不达眼。“皇上在迁怒于本王。”
“为何?”为什么突然就迁怒?朱长宏疑惑不解,这怒迁的是要致王爷于死地啊。他再看王爷,只见他了如指掌的神情。
因为千里之遥的皇帝,这些天并不好过。
三天前,御书房。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朝廷养你们何用?西狱守卫森严,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何用!”听到方唐之被掉包的消息,秦亦昕大怒至极,把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
他等了多少年,才等到方唐之那老贼落入他手中,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堂堂正正当一国之君!他极度欲看到方唐之行刑前的表情,他甚至兴奋地一宿不眠,天还未破晓就整装待发,结果,人被掉包了!这么森严的西狱,重兵把守,竟然被掉包了,到今日临刑了才发觉,他怎能不怒!
简直是天崩地裂的怒!
群臣垂首默立,战战兢兢。
“皇上息怒。”太尉周顾文最不怕死,向前跨了一步,触龙逆鳞,“臣认为在西狱遍张罗网的情况下,一个大活人还神不知鬼不觉被调包,必定是内部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窃窃私语开来,周顾文的意思很明了,出了内贼!
如此森严的西狱,层层把守,可以说是插翅难飞,人还是逃逸了。这只能说明,有人里应外合,经过了精密的策划。一个假人代替了一个大活人都没被发现,未免太过于刻意了。
“西狱的狱卒有谁?”秦亦昕厉声。他觉得周顾文说得十分有道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内贼最难防,于是他更怒大了。
刑部尚书范昌中惶惶回话:“回皇上,是严正当、严长街和余康三人。”
“拿下,斩首处死!”秦亦昕最不能容忍背叛!想他堂堂一国之君,活在国舅方唐之阴影下也罢,成为傀儡皇帝也罢,偏偏还觊觎他皇位,这是他的背叛!现在竟然还有小兵小卒对他做这种事。
群臣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唯有余光暗中交流,事情尚扑朔迷离,毫无头绪,下这样的重令,十分不妥。
最后还是周顾文壮胆了之后说话:“皇上,万万不可。三位狱卒都有助犯人潜逃的嫌疑,如果现在处死,岂不是把线索给中断了,这样反而更方便犯人逃跑。万一三人是清白的,内贼是另有其人,岂不是让真正的贼人逍遥得意?臣认为目前重中之重,是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抓回犯人,而不是惩罚。”
秦亦昕才不在乎三个狱卒的性命,但他觉得周顾文说得实在有道理,现在把他们三人头砍了,实在为下下之策,“那周爱卿认为目前应该怎么做?”
“先将三人收监,严刑逼供。”
“对,严刑逼供。”秦亦昕十分赞同,转向范昌中,“现在就将三人抓起来,一定要严刑逼供,让他们供出方老贼的潜逃路线还有同谋。还有还有......监狱巡逻守卫个个都是罪责难逃,把他们也给朕看牢实了,如果发现有什么串通勾结的地方,立即报给朕。”
范昌中领旨退下去了。
“你们一个两个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传令下去找人。以为就干等逼供提供线索去抓人吗?万一他们供不出什么,是清白的,是不是人就不抓了?要做好两手准备,知道没有?从今起,全国各地加强盘查,一发现可疑之人立马捉拿,宁可错拿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如果抓不到人,个个提人头来见朕。”人都不知道逃到哪个天涯海角了,这么一群人还干愣着,简直饭桶。
群臣吃了皇帝一顿大吼,胆战心惊地领旨忙活儿去。
顿时安静下来的御书房,秦亦昕还在吐着怒气,他深知方唐之的狼子野心,如今被他逃逸,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秦亦昕内心实则是恐慌不已。
说起来,扳倒方唐之,对他而言,暗中好像有一双手在助他挣脱绳索,糊里糊涂地就皇权尽握,有些不太真实,但又确确实实。
除了逃逸的方唐之,有一人始终让他忐忑不安,他甚至怀疑方唐之逃逸这件事是不是与他有关。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不明白,母后当年为什么要放他离京,母后比任何人都恨他母子俩,可偏偏在他登基之时,母后要他拟的第一封圣旨,就是给他封王封地,还准他开府设军,这不等于放虎归山吗?而且还准归山的虎养肥。
这么一想,无处可撒的气似乎找到了着落点。他踱出御书房,徐通侍候在门外,他似无意地一问:“太后近日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