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 / 2）

离人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她只知道雨不停地下，不停地下，她一直泡在雨水中，冷到了全身麻痹，后来竟是也不觉得冷了。

一道又一道闪电划过，离人心惊肉跳，全身瑟瑟发抖，无论如何，在没有见到他之前，她都不会离开，再怕再累都不会！

天快亮的时候，电闪雷鸣终于消停了，雨也随着渐渐转小。离人的头很重很重，整个人都飘忽起来，眼睛肿胀地难以睁开。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感觉不到了冷与累与痛，失去知觉的双腿，就可以跪的更长久了。

落在身上的雨点突然消失，离人费力睁大迷蒙的双眼，慢慢抬眸看去，是一把油纸伞。执伞之人一袭白衣，眸中一抹深深的担忧，脸上却故作平静。

“小曲见你一夜未归，心中着急，于是来找我。”白于飞轻轻一叹，平静问道，“你，这是何苦？”

离人扯出一抹笑，艰难开口：“他叫我忘了他，断了对他的念想，我怎么能断得了，我很喜欢他的，我那么喜欢他，你说怎么能断得了。”说着说着，声音喑哑，一滴滚烫的热泪滑了下来。

白于飞的心满是苦涩，他知道他为何要断，也知道她为何不断，只是他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有些事情，他或许早就知道了的，只是一直不愿去多想，一直不想去承认。

他不会忘了，在幽芷院喝茶时，他看她的眼神那么与众不同......

俊脸微扬，白于飞闭眼平复心情之后，说道：“我陪你。”她心意已决，劝定是无用，他不忍心她继续淋雨受累，不如陪着她，为她遮风挡雨。

离人虚弱一笑，她知道白于飞此刻是释然的，有些话有些事止于唇齿，胜过千言万语。

一时之间，除了风声雨声，两人都默默无言。

院子里突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离人的心颤抖起来，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眸燃起了一抹亮光，她心生欢喜地凝视着脚步传出来的地方。白于飞亦是如此，不过，他的心却是极为复杂。

脚步近了，来人却不是期待之人，一股从未有的失望充斥全身，离人的眼光渐渐变暗。他当真从此一刀两断了吗？

严己文自然把两人失望的神色收入眼中，他面无表情地宣布道：“离人大夫有违府中规矩，王爷有令，此刻起，离人大夫已不再是萧王府大夫，且今日酉时末之前需离开萧王府。”

一道晴天霹雳把离人从头到脚灌透，离人如一蹲雕像，心如死灰，眼光暗灭。白于飞震惊不已，“他当真这么说？”

严己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面无表情又说道：“二位请走吧，王爷不见任何人。”

白于飞暴怒起来，“他不能这么做，我现在就要见他，我非揍他一顿不可。”严己文眼疾手快地用力拦住他，不让他满腔怒气闯入院子。

离人感觉自己突然全身都没有了力气，二人在说些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累了，很累很累，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离人大夫......”推搡中的严己文余光见到正晕倒了下去的她。

“离人！”猛然回过头来的白于飞大呼，顾不上手中的伞，连忙蹲下去，两手扶住她的肩膀。

“离人，离人，离人......”她全身湿透，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嘴唇无一血色，完全失去了知觉，任凭他怎么叫唤都没任何反应。

白于飞心急如焚，正想伸手抱起她，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绕过她的细腰，揽了过去，抱在怀中。白于飞的手停在半空，最后讪讪收回了手，站起来退开两步。

秦言墨注视着软绵绵倒他怀中的她，湿发凌乱，苍白冰凉，一抹闷疼略过心间。他指腹滑过她的脸，带着溺爱，带着小心翼翼，直至所有凌乱的发梢被掠到两边，便将她打横抱起，直直走进院子，旁若无人。

掉落一旁的油纸伞被风吹得在原地转圈，发出轻微的咯咯响声。白于飞看着抱着离人渐渐远去的那人的背影，心中竟然不知是喜是悲，只知道，雨落在身上原来真的可以那么冷的，哪怕那只是蒙蒙细雨。

不远处，一袭红衣于灰蒙蒙的天地间格外引人注目，窈窕的姿态更是人间绝色，只是她冷清的脸上此时此刻多了一份落寞。她目不转睛，一个抱着女人的背影在她眼瞳里渐渐缩小，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现在，她却看不清了。

雨没有停歇过，或细雨或大雨，变变换换竟是下了一整天。

洛洛默默地撤走了凉庭石桌上的凉茶，换上了一盏白雾袅袅的热茶，看了一眼白于飞，摇头叹息走了。

他已经站在凉亭一整日了，就望着雨发呆，任谁劝都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幸好，这次他没有喝得酩酊大醉，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倒也平静。

洛洛总觉得府里发生了些不寻常事，连云侬姐姐的事白公子也是三言两句敷衍过去，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她们做下人的，好奇心太重反而会害了自己，活得糊涂，方为是高阁重门的生存之道。但她非常想念云侬姐姐，或许时间可以抚平心中的思念吧。

与此同时，凌舞阁的阁楼上，上官红衣也是出奇地平静。四周冷清依旧，雨声潇潇，一切都像是隔绝了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