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摘巾之礼（2 / 2）

青争站在木台之上，安静地等待着。差不多了，她想，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她赌对了，那么天魔人那边也该给她反馈了。整件事，从发动斗转星移大阵之时，她们就在赌，赌这些天魔人并不想燃烧生命后就此死去，赌她们愿意听她这个女仙师说话，也赌她们失去了苗二丫后不敢轻举妄动，更是在赌她猜中了她们的诉求。

这件事能就此解决最好，如若不能，那么，她不介意再杀更多的人，不论是女人，还是男人。

对面的火把中，忽然有一个以极快的速度向她靠了过来。青争凝神看她，发现她是个约摸二十出头的清秀女子，她举着火把，在距火堆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站定，就这样隔着火堆，与青争对视。

“我叫闫招娣。”她说，“我有过三个姐姐，她们都叫招娣，在我很小的时候她们就死了，被关在柴房里饿死的。我还有个弟弟，他成为了仙师，然后，为了五枚灵石，他把我卖了。后来，我杀了他，杀了他们所有人。如果没有这些神术功法，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做到。我喜欢这样充满力量的感觉，现在你告诉我，让我放弃？”

青争也隔着火看着她，再次用灵力扩音：“燃命之法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可以正大光明地活着，自由修习法术，何须付出自己的生命？”

“你如何能保证？宛城太小，你，也太小。”

“大马金刀苗二丫，是我杀的。”青争拢了拢衣袖。

闫招娣不解：“这我知道。”

“我能杀了她，自然也能杀了你。”青争没有收回扩音的灵力，所以对面的那些人或许听不到闫招娣与她说了什么，但她说了什么，她们却是一定能够听清的。如今听她说要杀闫招娣，顿时有不少人气势汹汹地涌过来，闫招娣却向她们挥了挥火把，示意她们放宽心。

“你大可试试！”闫招娣举着火把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天地灵气的流动有些异样，她似乎是要发动天魔人的功法。青争忙出声制止她：“停下，快停下！我说了做了这么多，就是不希望再有人以生命力去换法术灵力。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法术灵力固然很重要，可生命更加重要，尤其是，我们的命。”

此话一出，整个宛城外再次陷入一片安静之中。火舌吞噬木材，噼里啪啦地烧着，像是能烧亮黑压压的夜空。

闫招娣的动作就停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她竟笑了。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泪，眼泪洇湿她脸上的面纱，又有更大的泪珠滚落。

“是，你说的没错，我命由我，不由他人。”她说着，解下红布带，摘下面纱，将它们一起扔进火里。她看着它们燃烧殆尽，用尽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大喊：“今日我，亦行摘巾之礼，焚毁，一切过去！”

说完，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笑着问青争：“我喊的，没错吧？”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想来是方才喊声太过。

青争点点头，微微动容，向闫招娣行了一礼。此时无言，更胜有言。

有闫招娣带头，很快便有更多的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一手扔火把，一手解红布带，一手摘面纱，最后全都扔到燃烧的火里。

“我亦行”、“我亦行”、“我亦行”……每个走过来的人都如此说着，青争一一向她们见礼。开始的时候人很少，要隔很久才会走过来一个，后来人越来越多，几乎在火堆前排起了长队。

直到最后一个天魔人与她见礼完毕，青争抬起头看向暗黑色的夜空，依稀可辨几颗星子，她轻声笑叹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在她望着夜空的同时，也有人在夜空下望着她，或者准确地说，是在望着她身前不远处的那团火。

宛城外的山上，一男一女骑着马，停在半山腰上，已停了良久。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说要尽快离开的主帐里的男子与初姑娘。

“公子？”他已经看了那光太久，初姑娘有些担心他。

“我无事。”男子忽然轻笑起来，“就是看着她，想起一句话。攻城之道，攻心为上。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初姑娘，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