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2 / 2）
这该是一个傍晚，绾岚提了个菜篮子走了进来。只见院中，那少年不知道正低头鼓捣着什么，绾岚走近他的身后，轻唤了一声，他刚刚可能太过沉浸自己手上动作，竟是被绾岚这一唤吓了一跳，手中一个陀螺样的东西不小心脱手掉在地上，那东西一触地面，便突然涨大数倍，并且飞速转动起来，几道凌冽的剑气从中甩出，直直冲着绾岚去了。
绾岚杏目大张，扔下菜篮子，一个纵翻腾起身子躲开。可旋即，又一道剑气从侧方袭来，她惊呼一声，一个躲闪不及，剑锋擦着她的肩头飞过，她吃痛地闷哼一声，重重坠在地上。
少年一双眼睛赤红，他极催灵力想要将其停下，可越是着急，便越是不得要领，因而干脆拔剑，一剑将它斩为两节，螺身爆碎之时，又有数道剑气爆出，胡乱地在院中一阵乱窜。少年见状，赶忙飞身扑在绾岚身上，将她罩于身下，待到剑气平息，才惊魂未定地抄起怀中之人，焦急道：“岚儿，你还好吗？！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绾岚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捂着肩头的指缝间殷出道道鲜血，少年的眼泪一瞬间滴落下来，懊悔道：“我真的娘的该死！”
“这是什么！”绾岚突然抬头起来，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是血轮伞……”
绾岚惊呆了，她虽然不知道各种宝器都是干嘛用的，可她好歹能够判断得出，刚才那东西戾气极重，凶险无比，一个不小心就像刚才那般脱离控制，而且她的盛哥哥完全控制不住它，因而她似有怒意地问道：“哥哥！这是哪里得来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弄这些东西？”
“是玄清那边状似有消息了！”少年边说，边撕开她肩头的衣衫，但见伤口并不很深，才稍稍松口气，继续道：“近来有仙门传出消息，说是怀虚道长经过多年暗查，终于寻得端倪，当年行凶之人已经有了些眉目，本想寻我再去对质，只是他不确我是否还活在世间，因此通知各大门派，凡有我消息之人，务必知会一声。我猜想，此番若是能查明凶手，我必要复仇，可我自己修为有限，因此才想在赴玄清之前，多收集些威力强大的宝器，也好在我报仇之时，助上一臂之力，却不想……岚儿，真的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绾岚闻言一把打掉他的手，两汪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道：“哥哥！玄清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怎的会突然寻你？！”
“我知你的意思岚儿！但我不得不去！只要有任何一丝希望，我就不能放弃！即便上刀山下油锅，我认了！”
绾岚一下扑在他的怀里，哭喊着：“够了！盛哥哥！我不让你去！这么多年了，我从未与你提及过，我知道你心里恨，但是收手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每天这么痛苦了好吗？”
少年抿着唇，好半晌，自暴自弃一般地吐出一句：“岚儿，我对不起你……”
“盛哥哥，此事牵涉甚广，全天下的门派唯恐避之不及，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凶手，便是找到了，我们真的能报仇吗？哥哥，我怕，我真的怕了，我们一起回山里吧，以后再也不管这些世事纷争，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
少年望着绾岚痛苦的样子，眼泪流的更凶了，这么多年，绾岚确是没有说过一句劝他放弃的话，不管他堕落成什么鬼样子，她都是站在他身后默默支持、安慰他，少年可能从未想过，有一天，若是身后那人不在了会怎么样，可是眼前之事马上便要有个了解，他也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少年痛苦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 “岚儿，我……可是……我怕我做不到。”
“做得到的！”绾岚一把抓起少年的手，抵在自己的小腹，笑容惨淡，可瞳中却闪着微光道：“哥哥，你做得到的！你要当父亲了！以后的一切都会不一样！放下吧，我们一起回山里！”
“什……”少年呼吸一滞，眼睛瞪得老圆，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绾岚的小腹上，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岚……岚儿，你……说的……当真？！”
“嗯！”绾岚惨白的脸上终于爬上一层微红，“哥哥，你来保护我们，好吗？”
少年低下头去，不敢再与她对视，继而突然出手，用尽全力似的在自己脸上掴了两掌，绾岚吓了一跳，赶忙去拉，却被少年顺势紧紧拥在怀里，他将脸埋在绾岚的颈窝，几乎是嚎啕大哭，道：“岚儿！这许多年，我怎么这么混账！”
夜晚的烛火摇曳，绾岚枕着少年的手臂半眯着眼睛，她肩头的伤已经被少年包扎的整整齐齐，少年侧过身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手指在她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着，此时，他的眼中闪烁着难得的温情，他倾身附在绾岚的耳边犹如耳鬓厮磨道：“如果我们生了个小女儿，一定和岚儿一样美，一样香香的。”
绾岚被他的气息弄得浑身发痒，轻笑道：“哥哥怎知不是儿子呀？”
少年面带笑意没有说话，他轻轻拍着绾岚纤瘦的手臂，沉默好久，道：“岚儿，我想好了。”少年顿了一下，仿佛用了很大气力，才鼓起勇气道：“玄清我还是要去的，我这半辈子的命都搭在追查这行凶之人上，无论如何，我该知道他到底是何方妖孽！但是我答应你，我不报仇，不管最终得知那人是谁，只要我知晓了，便回来，然后与你一同归隐山中，到死再不出来了，好么？”
绾岚闻言，在少年不可见的角度，用力咬了咬嘴唇，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嗡声道：“哥哥还是要去？”
“岚儿……”
绾岚摇摇头，手指点在少年的唇上，含泪笑道：“好，那你要说话算话！”
雁留声沉默地伫立在旁，他望着二人缠绵悱恻的身影，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刀尖正打着旋地割在他的心头上，他很想他二人的故事就此结束。绾岚与他非亲非故，萍水相逢，可现在，这姑娘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都仿佛与他相连似的，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肉身有没有流泪，只是感到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喧嚣而起，是自己的仿佛也是绾岚的，那个声音喊着：“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