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长明（二）（2 / 2）
“翰林院？”方郎中就皱了眉，翰林院可是管氏一家独大。若这位言大人稍有才能又怎么会蜗居翰林？方侍郎不免心里有些鄙夷。眉宇间也漏出几分来。
李大人十分满意他的这个反应，饮了口茶，突然又将话题转到言祁身上，赞叹道，“言侍郎探花出身，才干学识都称一流。其子更是不凡。难得的是言侍郎深得皇上看重，而言公子也与景王爷相交颇近。”
“李兄······”方郎中虽久在地方，但是也知道，皇帝龙体欠安，太子未立，虽然皇子不少，但最有可能的不过养在皇后膝下的大皇子齐王和皇帝宠妃宸妃之子九皇子景王两人。宸妃出身的嘉州沈氏也是百年绵延的世家，而景王的骑射师傅······正是镇国公世子。方侍郎犹豫着。
李大人又加了把火，“春闱在即，不知又有多少青年才俊即将踏上仕途。”
方郎中一震。政绩一般，又无背景，地方多年，突入京城，升迁本已不易，新人入场，他的余地就更加有限。
李大人眯眼笑道，“方兄既入京城，当早作打算啊。”
皇子皆已成年，而京城风云也该一改暗流涌动之态，如洪波兼天涌，只是在这场抢夺与缠斗中，谁能好风凭借力，直上九重天呢。
京城大小官员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有人想尽办法外调地方，更多人已摩拳擦掌，野心勃勃，从龙之功意味的可不只是一腔抱负得以实现，拜将封侯。
风云已起。
既已入局，必须取舍。
再说这边昭远公春风得意回了府。
时辰未到，寿筵未开，故而先是府里自家人祝寿。
大房费了不少心思设寿堂，摆寿烛，挂寿幛，铺排陈设，张灯结彩，当真是处处精致，处处讲究，一派富贵繁华。
昭远公眯起眼，“这是有些铺张了。”话虽这样说，但眼里的满意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
大房的管氏笑道，“公公这是哪里话。公公六十大寿儿媳就是贴上奁币也得风光大办。”
“大房是有心了。”昭远公笑呵呵地锊着胡须，“哪能真贴上大媳妇的嫁妆，贴了多少叫府里账房补上吧。哦，我记得库里有一尊白玉屏座就送到你们院去吧。我做公爹的也不可小气。”
严夫人面色就变了，忍耐的捻动佛珠，方笑道，“时辰不早了，国公爷请上座吧。”
昭远公在人前还是会给这位继室一份颜面，当下就被众人迎到了寿堂上座。
众人齐齐拜了四拜，祝道：寿比南山松不老，福如东海水长流！
昭远公更是开怀，哈哈大笑，连声说道：“好好好！”
然后就是小辈献上寿礼。
大房的言颂齐和二房言颂安都正在京郊的桃蹊学院上学，现下一齐奉上寿礼，巧的是两个人都送的是一幅书法。
大房管氏立刻脸色一变，言颂齐没有注意到母亲神色，仔细品看言颂安的作品，不由大声赞叹道：“早听闻二弟之字深得王将军赞赏，称之为鸾飘凤泊，矫健活泼，如今一看果然不凡，为兄差之远矣。”他很是真诚坦荡地向言颂安拱拱手。
听得这话，昭远公才复又投过目光，惊异的看了眼言颂安，但是嘴里仍是淡淡道，“不错。既得王将军赞赏，你更要多多磨砺，字写得好也是受人看重的。”
书法一途毕竟只是左道，世人多重科举，而言颂安上一年乡试正是京畿的解元，若非是言祁以为尚需磨炼，今年就该下场会试了。这京中谁人不知言家二郎的才名，谁家又不赞一句翩翩佳公子呢？可昭远公这嫡亲的祖父话里竟是把言颂安当做了以字娱人的门客书生。这心眼也是偏得没谁了。
大房管氏原本很是不满二房又抢了大房风头，一听这话就转怒为喜，掩嘴娇笑，道： “二郎你可得记住这番道理。”
她出生管氏，长姐正是当今皇后，老实说昭远公府虽是世代勋贵，钟鸣鼎食之家，但是真算起来也是低嫁，故而管氏出嫁后还和那深闺小姐一般无二。周围人都是肃穆屏息，唯她一人嬉笑自如。
言颂安笑意不变，恭恭敬敬朝昭远公行了一礼，又向管氏一拱手，面上带着温和笑意，他长得俊秀清雅，微微一笑就像春风拂面，曼声道，“孙儿自当谨记祖父教诲。书列于君子六艺，科举取士也看重书法，孙儿必会勤加练习，也方不负大伯母一番照顾啊。”
管氏握紧手上的象牙镶金鱼尾扇。言颂安这个小畜生果然知道是她毁了他的寿礼，不然怎么会特意写的书法就为了和颂齐一争高下。
言祐上前半步，他安慰似的对管氏笑了笑，管氏就乖乖不动了，什么恶毒的心思都吞进肚子里，只把眼睛瞧他，眼里露出痴迷来，尽是全然的依赖顺从。
“二郎说的很是。大郎你也得加紧练字啊。不过，二郎你以草书深得赞誉，也不要忘了楷书行书的重要性。朝廷科举取士虽是才华至上，但是古往今来士子因为字迹狂放，背上狂生之名而遭黜落的例子可不少。”
言颂安只是淡笑，言颂齐就先开口道，语气很是钦佩，“父亲您是不知，二弟行楷在书院里也广受先生好评，只是不如草书声名在外罢了。”
言祐被自己儿子噎住。
言颂青忍不住抿嘴一笑。
之前她还问哥哥这次故意和大哥送了一样的礼，大哥会不会难过。
哥哥随手写好寿礼，“我送一样的礼只是为了气一气大伯母。至于你大哥根本想不到这么多。”放下笔，言颂安摸摸妹妹的头，“我们这个大哥心思单纯又自有底线，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大房的人也别想。”
【系系，不瞒你说，我大哥大概是整个昭远公府唯一的良心。】偌大的昭远公府恐只有他一人相信——三代同堂，和睦有加。
言颂齐不明所以，对看着自己的小妹露出个温和豁朗的笑容。
言颂青也对大哥回了个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