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之道（十二）（1 / 1）

以澈云公子的身份地位，他极少会如此郑重地威胁一个人，而以秦祐桓的身份地位，几乎不可能受他人如此威胁，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可怕，两个同样惊才绝艳的男子，为了一个生命中无比重要且珍视的女孩，针锋相对。终究是秦祐桓先放松了神情抬眸浅笑起来：“抱歉了，我大约永远不会给你这个实践的机会。”听了这话，澈云才放松了神情慢慢抬起头来。

澈云抬头后刚启唇准备说什么，却突然顿住，眼神似乎飘向了背后的门口，秦祐桓正注视着他，见他突然神色有变，便顺着他的视线回身看去。只见面带惊讶和嗔怒的少女倚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提着裙摆，似乎正要进来，正是刚刚睡醒的张子卿。

“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也才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澈云看到张子卿直接站起身来走向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澈云与同样起身的秦祐桓擦身而过，快了两步走到张子卿身边，似乎有意遮挡着张子卿的视线，不想让她去看秦祐桓，可是显然没有用。既然已经被张子卿看到了，以她别扭的脾气，必定是要向秦祐桓问个清楚的，澈云自知不过是在做无用的抵制罢了，终于在张子卿坚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说：“那个，卿卿，为兄有点困了，先去歇一会儿，你们先聊，聊完了出来喊我吃饭。”说罢就往门外走。张子卿觉得此刻眼睛有点涩涩的，垂着头对侧身出门的澈云小声说：“谢谢哥哥……”

澈云在武林中近乎封神，武功堪称独步天下，琴棋书画样样精绝的绝世公子，当然，这些并非浪得虚名，而是忍耐着常人不可知的艰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苦熬出来的。曾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跋涉磨砺澈云都从不曾说过困倦，怎么可能只是说了大半夜的故事就困了。张子卿知道，兄长总是在迁就她的。

当屋内只剩下秦祐桓与张子卿四目相对，隔了不过五步之遥的两人原本酝酿了好多话想说想问，却在这一瞬间词穷了。张子卿慢慢走到原本澈云坐的位置上坐下，轻轻提起茶壶为秦祐桓又斟满了茶水，轻声道：“秦三公子，请用茶。”然后又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秦祐桓听着她这句话只觉得眉心一跳，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习惯了她自然而然地喊“秦三秦三”，这一刻突然听她称自己为“秦三公子”，带着疏离的客套，让秦祐桓心里突然酸涩了起来。

“卿卿，对不起……”秦祐桓觉得有好多话就在自己的舌尖打转儿，想问她昨天去了哪里，是否与澈云同行，是否去过码头，是否看到了夜里的自己……可是诸多疑问最终只咬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张子卿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抱着杯子沉默，又似乎是在发呆，这样的安静让秦祐桓心更慌。他不怕前朝后宫波云诡谲的算计倾轧，他不怕明枪暗箭的阴谋刺杀，他不怕那位武林第一人的威胁逼视，可是他怕，怕面前这个少女和沉默和伤心。秦祐桓并不擅长哄人开心，至少哄女孩子这方面基本没有什么经验，看着张子卿的模样他既心疼又惊惶，他在怕，她是不是不愿再理他了？

“秦三公子，我是不是一个很固执的傻子，让你觉得好笑又困扰？”良久的沉默之后，张子卿终于慢慢地开口了，只是语气里的自嘲和哀伤，刺得秦祐桓心里狠狠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