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时光(2 / 2)
“乖,跟我回去吃午餐。”
Sophia起身,乖巧跟在他身后,接近正午的阳光,洒在周围的花朵上,蒸腾热气,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
她雀跃流连于芬芳气味中,婀娜洁白的身段,点缀在繁花盛开的园内,那种美令人窒息。
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藏着的暗涌情绪,不断翻腾。
在她回眸的瞬间,金城眯眼笑着,掩盖着自己的失态。
金城脑海中浮现出《竹取物语》中的句子。
“まことかと闻きて见つれば言の叶を饰れる玉の枝にぞありける。”
(华丽之词,假几可乱真,奈何玉枝非俗物。)
屋外庭院的石桌上,她吃了些生鱼片,一小碗咸味拉面,就放下筷子。
金城无奈的抿抿嘴,“你就不能多吃一点么?”
“可是我已经饱了呀,还要留点肚子,一会儿喝茶,吃羊羹果子呢。”Sophia瘪瘪嘴撒娇。
金城笑笑,“好,不吃就不吃了。”
拓也在一旁张罗着把食盒撤下去,准备些茶点装好,一会儿带出海。
金城起身,“走吧,我们去换衣服。”Sophia兴高采烈的跑向屋内。
快艇疾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Sophia紧张局促的坐在金城旁边,攥着他胳膊的指尖,微微发白,额上蒙了一层细密薄汗。
随着偶尔的起伏,她会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金城一生安抚意味的,轻拍她的手。
快艇停在平静海面后,她稍稍放松了一些。
拓也递给金城湿润的棉纱面巾,看他小心翼翼擦拭,Sophia额上的虚汗。
自她醒来,就一直惧怕海水,每次出岛都要提前让她进入昏睡状态,金城请了很多医生。
最后想了这个法子,每周带她出海,逐渐延长她能控制情绪的时间。
刚开始,她总是瘫软的不敢接近海边,强行拉上海后,她总在艇上,抱着头撕心裂肺的哭喊。
看到她恐惧的样子,金城总是捏紧拳,强忍着心疼,将她拥在怀里温柔鼓励。
如今,Sophia逐渐走出情绪失控,可那种恐惧,却还是断不了根。
金城一生固执重复这个过程,他相信,一直坚持,总会有康复的那一天。
“Sophia,好些了么?不要想乱七八糟的,抬头看看远处的风景,”大手温柔摩挲她头顶。
发丝传来的温暖,让她逐渐抬起头,湛蓝天空中,浮着团团白云。
水平面和天空在远处交汇,耳边是海鸥嘹亮动听的鸣叫声。
时不时,有不知名的鱼儿跃出水面,带出的水珠被日光折射,金珠一般闪闪发光。
她虚着眼睛,脸上,逐渐散开笑意。
金城一生被她素雅迷人的笑意,撞的思绪纷扰,嘴里不禁低喃。
“由良のとを渡るふなびとかぢをたえゆくへもしらぬこひのみちかな。”
(欲渡由良峡,舟楫无影踪。飘飘何出去,如陷恋情中)。
夕阳低矮,拓也笔直站在一侧,金城斜倚在门边。
朝西的和室,Sophia细碎轻盈的脚步声,穿插神乐铃顿抑的清脆声响。
金城优姬自小住在神社,作为巫女侍奉伊耶那美,又被称作,舞姬优。
一生对妹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神乐舞。
Sophia康复以后,竟也对此舞兴趣昂然,为追回记忆源头,她开始学习。
天赋异禀的她,短短数月就能熟练起舞,仿佛真是那个,伴着神乐舞成长的金城优姬。
后来的日子,Sophia在和室婀娜的舞姿,成了这个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流淌着余温的橙色光线里,她轻柔舒缓的动作,一帧帧定格在,一生的视线中。
娇弱柔美的双臂,震出力感十足的铃声,肃穆清秀的脸庞。
轻颤的低睫下,视线随着指尖,灵动扭转的金银扇流转。
拓也迷离在她神子一样的仙姿中,光线逐渐暗下来,两个男人的思绪,受舞步和铃声蛊惑,回到Sophia出现的日子。
前代葬礼后,帮派肃清。拓也打理好一切,去中国迎接,继承人金城一生和他的妹妹,金城优姬,拓也的未婚妻。
然而,在异国迎接他的,却是冰冷尸体,海葬的昏暗落日中,拓也发现了远处飘在海面的,白色身躯。
女人的柔弱身姿,无根浮萍一样,被海水推向他们的快艇附近。
鲜红血渍浸染胸前,像妖冶盛放的曼珠沙华。
少主沉思片刻,吩咐他去查看,水下女人竟还有微弱呼吸。
拓也将女人拖上快艇,少主注视着容貌如花的苍白面孔,沉默许久,决定带她回日本。
经过简单的止血包扎,女人以金城优姬的身份,随私人飞机离开。
少主将她安置在,北海道这座私人小岛的本家府邸,“兄妹”两人常住于此。
她在悉心照料下依旧昏迷,在生死线上走了无数个来回。
拓也陪着少主,在她床边,度过了无数个夜晚。
金城似乎把失去妹妹的悲痛,和对母亲的怀念,都倾注在这个,不知道身份的女人身上。
反复高烧,折磨着女人的身子,也牵动着金城一生的心。
三个月后的那个凌晨,凄厉尖叫,划破宅子的宁静,手忙脚乱的仆人,跟金城冲进三楼靠海的房间。
海风吹拂起若隐若现的白纱,娇小玲珑的她,在涨潮排击岩石的哗哗声中,抱头蜷缩在角落的黑暗里。
每一次的潮水拍击声,都诱发她歇斯底里的悲嗥。
金城慌乱跑过去,将女人往怀里搂,她像受到惊吓的动物,挣扎着要脱开。
他身上,被女人刮扯出交错密布的血印,随及,她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