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翻荷（2）（2 / 2）

“樱桃，还不说吗？”娉婷轻问。

到底是小女孩儿，无论平日里表现的多老练，一旦事出突然，仍会不知所措。樱桃的头上仍在淌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她引袖拭了拭额上水渍，唇角微抿了一下，声音由于惊惶而变得尖促：“顾官人，娘子她至今未归！我、我怕她出事了！”

“呵。我道是何事。”苏夫人轻笑一声，接话道：“云初为袁尚宫看中，即便留在宫中相陪以至延误了时辰，也是经常的事。”

“哦？”娉婷疑道：“苏娘子究竟什么身份，能够不遵时限，随意出入禁中？”

苏夫人正要启唇说话，却蓦地被一个脆声截断。

“顾寺丞明察，只因苏家长年为内宫供料，中宫才特许娘子入宫。能出入禁中已是天家特赐的荣耀，娘子岂敢逾矩？”原来竟是樱桃，如此时刻，她情由心生，便再也顾不上尊卑有别。

顾长榛端正箕坐着，眉间郁结不平，沉吟道：“苏娘子既是入宫，就断无可能发生什么意外。袁尚宫虽然不是嫔御，却也时常能得见今上以及各宫娘子，苏娘子或许是被某宫的娘子留下来了。”他一手抚平袍角，两手贴于膝上，面容沉肃静谧，又说：“今上所宠爱的萧孺人原是服侍天后的宫女，因为双陆下的好而被天后收为养女，后来更得蒙帝宠。”

樱桃仍是放心不下，愁道：“可是瞿氏和柳氏也不见了啊！”

“此二人若有心逃走，也必不会挟持苏娘子。”顾长榛斩钉截铁，又问：“诸在京五品以上文武官员约在未时左右出宫，你家娘子平日几时出宫？”

樱桃歪头思忖着，沉吟说：“娘子约莫申时回来，最晚不会超过申时二点。”

“那就对了。”顾长榛颔首，“你家娘子多半与诸官同时出宫，诸位官人住所散布于城中各坊，而其时正是开市前不久，城中人流涌动。青天白日的，若有人想当街劫人，真是难比登天了。且苏娘子冰雪聪明，心细如尘，即使对方诱骗于她，也绝难成功。”

“这......”樱桃听他说完，心中略略安定了些。可她毕竟与苏云初主仆情深，仍时时望着窗外雨幕，怔怔出神。

娉婷拊掌笑道：“顾大官人厉害啊厉害！”话音一转，肃容问：“可是万一错了呢？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顾寺丞如此轻忽便下了判断，难道不怕惹祸上身吗？”

“怎么，若真出了事，莫非薛娘子还想到御史中丞那儿弹劾本官么？”

“你！”

“薛娘子稍安勿躁，此事我们谁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倒不如先在此安定片刻。”

娉婷眼神一锐，怒视顾长榛，恨不得把他那张虚伪的君子皮囊扒下来！室中因为这陡然转冷的气氛而一时静默，谁都没说话，其间只听得见雨珠滴滴答答串联成串从檐上坠落的窸窣响动，还有......

还有娉婷经过努力克制却犹不能平静的粗！喘！声！

“顾寺丞难道不能差人一查么？”娉婷强抑怒气，忿忿得问。

“娘子难道要让顾某犯禁令？”顾长榛左眉轻挑，语气有些难以置信。“衙署众官人早已归宅，岂宜再行劳动？且正当宵禁，顾某可不想因为自己让手下被武侯抓去坐牢挨板子。”

薛伶仃一笑置之，不屑道：“夜禁又怎样？顾寺丞无权行事，我愿代劳。”一语未竟，已起身朝外走去。

娉婷见了突地一跳，忙高声喝止他。

“阿姐！”伶仃被她所阻，虽不情愿，却终究乖乖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