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谢骄(2 / 2)
“那些肮脏又漫长的欲望像铺天盖地的藤蔓一样向我席卷而来,它们把我牢牢捆绑在道德的十字架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台词背的很熟,语气却干巴巴的,也没甚表情,“我像个患有不治之症的病人,拼命汲取着里面为数不多的养分用来苟延残喘。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是高高在上的一个怜悯的眼神,都能让我神魂颠倒,孤枕难眠。”
看着DV里的自己,崔阮如芒在背,他的身后仿佛有一头巨型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试图吞噬自己……他惊悚地回头,刚才露台上的青年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似乎已经站了很长时间。
他的眼窝不深不浅,眉骨和鼻梁衔接处的线条非常漂亮。波光粼粼的凤眼光华景曜,斑驳的阳光落下来,倒显得纤长的睫毛变成了灰色,在眼睑上留下扇骨弧度的阴影。
他在张牙舞爪的灰尘里,逡望着崔阮。似笑非笑道:“经纪人没通知你试镜取消了吗?”
崔阮心里“咯噔”一声,立马掏出手机,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人生第一次因静音自食恶果。
“舅舅有点急事要处理,短期内回不来。”
刚才离得太远没看清,现在青年只离他三米之遥,能清楚的看到他穿着烟粉色的缎面睡衣,外面披了件象牙白绞花开衫,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他的脚背瘦削且苍白,让崔阮想起以前养过的白玉兰,青色的血管像花瓣的脉络一样暗流涌动。
崔阮舔了舔嘴唇。
谢骄坐在旋转沙发上,他的睡裤有点短,露出的脚踝呈现出一种很脆弱的弧度,和他受伤的手腕一样。有种绝望而病态的美感,很容易让人充满欲望。
不然为什么我心跳个不停呢?崔阮想。
他有点放肆地打量着谢骄,对方清瘦的左手腕上缠着重重绷带。注意到崔阮的视线,谢骄抬起受伤的左手,“拍戏不小心受伤了,”他解释道,“过几天就好。”
想到这人待他演完,到现在也没发表什么感言,崔阮就故意问他:“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谢骄挑眉,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他分析:“你对于阿豪这个角色有些过于俊俏了,他是那种瘦弱中蕴藏着爆发力的铁汉,每时每刻都在充电,遇强则强,坚韧不拔。
你更适合那个逮捕他的警察,对,就是周数。他是个电脑高手,因为不小心入侵了高层的暗网,查到了他们腐败的证据,就被政府污蔑杀人,坐牢和阿豪成为狱友,后来逃出生天,和他并肩作战的这样一个角色。”
谢骄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眼角眉梢似乎都藏着化不开的春情,“直到第二部他才开始大放异彩,所以第一部你的戏份并不多。你应该能演好他吧?”
崔阮惊讶于他对人物的了解,第一次大言不惭地保证,“当然了,这个角色舍我其谁。”
谢骄被他信誓旦旦的样子逗笑了,两排长睫像蝴蝶的羽翼一样垂下来,本来寒着的一张脸霎时冰消雪融,呈现出一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况。
崔阮想起上学时读过的《爱莲说》,里面有句“濯清涟而不妖”实实在在就是形容谢骄其人的。
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两人虽素未谋面,却如同多年老友一般,静坐无言也不觉尴尬。阳光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周围的磁场温柔又自由。
他坐在谢骄对面,对方身上有股古怪的婴儿粉香气,崔阮扫过他突兀的喉结和锁骨,西装领的睡衣露出一小片胸膛,他的皮肤又冷又白,肩膀宽阔却单薄,脖子是很优美的天鹅颈,很适合戴choker,很适合留下吻痕。
谢骄没有察觉他露骨的打量,他正低着头很认真地在削苹果,果皮在他刀下一圈一圈慢慢地脱落。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上覆了一层凝脂皮肉,让崔阮想起家里那架steinway钢琴。
“介意我抽根烟吗?”
谢骄没有抬头,仿佛正在雕刻一只艺术品,“随意。”
崔阮才点燃香烟,谢骄的苹果就已经削好了。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递给崔阮,指尖清透又粉红,像童话里的花瓣果冻,“虽然迟了……但是,圣诞快乐。”
似乎有什么搅乱了一江春水,崔阮离开时地暖已经装好了,菲佣正在用蹩脚的中文给小女孩读童话故事。
“莴苣慢慢长成了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孩子十二岁那年,女巫把她关进了一座高塔。这座高塔在森林里,既没有楼梯也没有门,只是在塔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每当女巫想进去,她就站在塔下叫道:‘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莴苣姑娘长着一头金丝般浓密的长发。一听到女巫的叫声,她便松开她的发辫……”
崔阮没有打扰她们,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有一天,王子骑马路过森林,刚好经过这座塔。这时,他突然听到美妙的歌声,不由得停下来静静地听着。唱歌的正是莴苣姑娘,她在寂寞中只好靠唱歌来打发时光。王子想爬到塔顶上去见她,便四处找门,可怎么也没有找到。他回到了宫中,那歌声已经深深地打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