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吴窃翻开手里的材料，三页A4纸，笔写的几千字。第一页正是他急于求问的问题。此处是哪里？他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材料简明介绍，这儿叫“自残收留区之中华分区”也叫“第九区中华分区”简称“九中”。
人死之后意识会被拘禁在十个地区，称“十区”，不同死法的人会到达不同的收留区。
十区与人类世界是两个相互关联的空间，共享一套时间体系。按照投胎先后顺序，十区分别是“夭折区”、“伟人区”、“终老区”、“病死区”、“天灾区”“不明区”、“非蓄意意外区”、“蓄意意外区”、“自残区”、“恶人区”。
一区专收夭折的幼儿，又名“幼儿园”，孩子享有最优先投胎权。
二区专收对人类社会有大贡献的各种专家等。
三区、四区收老病死。
五区收天灾导致的大批死人。
六区收留不明死因的人。
七区、八区专收意外死的人，但由于意外身亡人数多，原因复杂，所以分两个区。
九区则专收自杀之人。
十区收世间大奸大恶，基本上这种人就永远不要投胎了。
在十区，意识的承载实体与人无异，同样有知觉，会思考，要休息，不会飞天遁地，可吃东西亦可不吃，全凭个人口欲。
至于第九区投胎顺序如此靠后，最重要的考量是，自杀之人既然放弃生命，便属于不热爱生命，对再世为人渴望度极低的一群人，所谓“既自弃则天弃”。
齐忌在上面解释：“众所周知，人类的出生率逐年降低，十区人民的投胎率自然也跟着降低，换句话说，你们要投胎估计得等上几十年，不，几百年。”
说完，他嘴角露出一抹极快掩饰下去的笑意，吴窃品出这抹笑里有六分讥讽，三分悲悯，还有一分无奈。
为何他能品得这么细致？开玩笑，他可是向影帝进击的男人，一场戏他能给导演笑出一百种效果。
下面听讲的人则脸色姹紫嫣红，有的人听完立即后悔了，有的人却庆幸不用再受世间之苦，因此喜悲各不同。
吴窃纵然再乐观，此时也一颗心沉到谷底，他还没当够人呢？！转念一想，不对呀！他立马蹦起来：“齐老师。”
齐忌直视他：“有什么疑问吗？”
“第九区是收留自杀的人？”
齐忌竖眉看他，显然不想答已经说过的问题。
吴窃指着自己，又惊又喜：“可是我不是自杀啊！”
齐忌不言语，吴窃以为他不相信，又强调：“我是拍节目意外摔死的，我拍真人秀，吊威压，然后……”
“停！”齐忌喝住他：“不用在这里解释。”他转头无奈看穿红裙的小姐姐：“怎么又搞错？”
红裙小姐姐双手压了压，止住大家的争论声，她对吴窃说：“这位同学，待会下课后过来找我。”
既然女生发话，吴窃便不再强求，歪在椅上漫不经心盯着台上的男人，权当看舞台剧表演。
此时，帅军官眼神扫过来，吴窃不吝惜地递上一个更大的笑容。
作为军人，齐忌大概十分看不惯三番五次违反纪律的人，原本不耐烦的脸色，更添上几抹杀气。
吴窃“呲”一声，从牙缝里蹦出一丝笑，虽然他稀罕好看的男人，但不代表他会喜欢给自己脸色看的人。他回瞪过去，甚至下眼睑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红。
齐忌顾及身份，不与他做眼神纠缠，继续讲课。
“第九区的管理单位全称叫‘人类死亡全区管理委员会下属第九区分委会’，我们九中的管理单位全称是‘人类死亡全区管理委员会下属第九区分委会之中华代理会’，简称‘九中代理会’或者直接叫‘代理会’。不过……”
他加强语气，目巡全场：“没事别随便找代理会，实话告诉你们，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们都不会出面解决。”
一个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慌张地举手问：“齐老师？”
齐忌停下看他。老头捂住嘴巴：“这儿有医院吗？我来这里后就一直咳嗽，别是我死了还受罪啊。”
齐忌优雅地翘着腿，双手交叠在膝盖上，云淡风轻说：“你都死了，还能有什么病？这种生活问题，红酥会告诉你们。接下去，我说的话很重要，都听好了。”
他从材料里抽出一张卡，全黑金属卡。
“这是你们的贡献卡，九中的投胎顺序不像其他地方，搞民主投票制，我们按贡献值来排名，贡献值高的先投胎。”
有人立马喊：“什么叫贡献值？”
“就是你为九中社会服务得到的官方奖励点数。说白了，你活着没为社会和父母尽到全责，死后就要偿还。记住，在这里做个安分守己、奉献社会的人，能更快投胎。”
吴窃问：“怎样获得奖励点数？”
齐忌不想搭理他，无奈其他人也纷纷问：“对呀，怎么增加贡献值？”
他只好不耐烦地回答：“到下面档案部登记时候，看看外面贴的贡献值条例，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干了什么好事拿着卡到分委会的系统上，口述一遍，系统会自动判别奖励等级和点数。”
吴窃再问：“是谁规定贡献值的？整套体系有没有BUG啊？”
齐忌轻飘飘看他一眼，起身离开。
吴窃在后面叫他：“齐老师，齐忌！”
这一声“齐忌”带了五分薄怒，吴窃是真不待见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想他摸爬打滚过来，好歹是个一点五线的明星，什么大咖没遇见，什么脸色没看过，还怕一个死鬼不成？
已经出门的齐忌又折回来，他紧盯嚣张的新人，片刻后凑近红裙姑娘，轻声耳语了几句，吴窃仿佛看到他嘴角一抹十分恶毒的笑容。
红裙姑娘识趣地点头，目送他出门，才走上讲台。
“欢迎大家来到九中。我是代理会后勤处，红酥。生活上有什么重大问题都可以找我，当然，你不一定找得到我。”
“说三点。第一，如齐队长所言，在九中，大家最好安分守己，虽然你们不会生病，但你们依然会痛、会流血，以及，会死！”
听到“死”字时，大家不禁倒抽冷气，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死？
红酥司空见惯：“简单解释，十区是有别于人类世界的另外一个时空，身为人类的你死了，在这个时空便会复制出一个副身。副身不是超人，它有它的物理局限性，超出了它所能承载的伤害时，也会被毁灭，也就是死亡。”
她强调：“这次死是彻底的死，意识没有了载体，会永远消失在茫茫宇宙中。不过副身比肉身要强悍许多，各位也无需过于担心。”
众人偷偷松一口气。
紅酥莞尔：“第二是生活问题。代理会不负责各位的起居饮食，一切吃穿用度都需要用贡献值来交易，卡里有初始值，你们可以去市场交换点生活用品。至于住所，九中的房子都是人类世界倒塌建筑的复制品，一部分属于无偿居住地，你们可以去找找，哪些是可以免费居住的。”
“切记，”她音量调高：“找不到住的地方不要来找代理会，我们不管生活问题。”
“你们不管，谁管啊？”
“是啊，代理会不就是行政机构吗？不找你们，我们怎么办？”
紅酥微微掀起眼皮，努力不做出白眼：“诸位，代理会是公益机构，不拿你们一针一线，难道还要管你们吃、管你们穿呢？你们是死了，晓得什么是死了吧？不是重新塞回娘胎当个宝宝。”
众人叫她说得哑口无言。
安静中，吴窃义无反顾地站起来：“别的不奢求。有洗澡的地方吗？”
红酥又带上笑：“有，但是也要用贡献值换。九中没有水源，水都是从其他区运过来的。其实，死都死了，不洗也没关系。”
吴窃好奇：“你不洗澡？”
只见红酥两坨苹果肌颤抖着挂住，笑容弯得更大：“这是个人隐私。”
“最后一点，四个字‘好自为之’！人心叵测，没人管的人心，就更危险了。”红酥转身下讲台，众人依然云里雾里。她意识到什么，返身提醒：“讲完了，散吧。”
众人迷茫，散去哪里？
紅酥叹气：“将材料交回讲台，然后拿着自己的卡到楼下档案处排队登记，之后爱哪去哪去，没人再管你们了，自由了。开心吧？”
叫她这么奚落，谁开心得起来？
紅酥公事办完，急匆匆要出门，吴窃赶紧从桌位上窜起来，跑过去拉住她。
红酥哎呀地甩开他，两道柳眉蹙起：“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吴窃举起双手，无辜道：“对不起。”
她恍然想起他，赔笑道：“哎呀，把你给忘了。拿好卡，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