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 / 2)
他是暗卫,便是常伴润玉。邝露的痴情,润玉看不清楚,可他看得清楚啊。本是欢愉的性子,如今低眉顺眼,少言寡语。一双本是与他家仙子一般抚琴弄墨的手,却为了润玉杀了人……
可谓,鲛珠蒙尘。
如若两情相悦,离了陛下,又有何不好?
陛下很好,只是不懂爱情,亦或者说,将所有的爱,都给予了水神仙上,哪里还有旁人的位置……
"哦非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邝露向来守规矩,却私相授受,竟是……情深至此吗"润玉说着,心里却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来得暴虐急切,积压了良久的情绪,全然被这愠怒之火裹挟焦灼。
竟然将真身赠予了霍心,委实情深意切。邝露,从前于我,却是从来未曾隐瞒。
这次,便是一改从前,所言所行,矛盾至此……
润玉一生,从未和他人推心置腹,却是到底把信任给了你。这般,又是为何
亦或是,于我和他,难以决断,摇摆至此……
润玉知道,邝露之事,不过儿女私情。他既然断了邝露对他的妄念,自然是没有立场去愤怒的,可他还是愤怒了。
一怒,便是怒不可遏。
只是,这又是为何……
是因为邝露几次三番的谎言
亦或是怒她身为属下的不忠?
"陛下,属下自知逾越,可还是想一吐为快。属下在陛下面前立了上神之誓,一生于陛下面前坦诚。仙子半生追随陛下,天道慈悲,大道从简。希望这情爱之事,陛下可以随仙子所愿……"肆捌说着,脸色煞白,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自己出言不逊的恐惧。
"肆捌,你可喜欢邝露"听了肆捌一席话,润玉却是冷笑了一声,转而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你若不嫌弃邝露虚长你几岁,本座便赐婚于你,如何?"润玉说着,已经是冷了一双眸,虽然面色全无变化,肆捌这一席话听来却早已怒不可遏。
连这肆捌,也认为他是毁人姻缘了。
"陛下赎罪,肆捌以下犯上,揣测圣心,该当雷刑之罪。肆捌一生孤寂,有长剑一柄相伴,便可了却残生了。"肆捌说着,抬头看了润玉一眼,却看那人目光决绝炽热,说完却訇然叹了了口气。
"罢了,你且退下吧。"润玉委实一阵燥怒,眸子触到肆捌的热忱,那眼神过于熟悉,却是心中一软,随即怒气消了大半。
邝露,明明是你要"一生忠于陛下,死而后已。"的,太巳向我要你,肆捌要我成全于你。我孑然一身,倒是落得个骂名,又该当如何?
吞灵果被擎在手中的一刻,邝露只觉得欢喜。欢喜之余,便是疼。
一寸寸烈火自心口处开始灼烧,不消片刻便蔓延至浑身皮肉,爆裂异常。邝露吞了元丹,便见那指尖血化作幽紫,被灵力引着,化作丝缕灵气,温养着那状如罂粟的轮回果。
一路上,于鬼城浓厚的怨气里走走停停,步履沉重而缓慢。似是每一步,都踏在了刀刃上。那温养的每一缕灵气,都在鞭挞着她的皮肤,剜心噬骨。疼得仿佛生生钻到骨头缝里,挫骨扬灰。
不能停……
邝露想着,因为疼痛脑子已然混沌,只是靠着一口气调着命。抢忍着疼痛加快了脚步,却几欲摔倒。睫毛已经被汗水遮得严实,视线被冷汗模糊。只得胡乱抹了一把,恍然间瞥见指尖灵气见颓,便又将那元丹生生吞下一颗……
这鬼城并不远,邝露却走了许久。待到出城之时,元丹便只剩了半颗。邝露浑身湿漉漉的,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的鹤。望见霍心的身影,强撑着身子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随即把吞灵果掂量着放进了乾坤袋。终于体力不支地身子一软,倒在了少年的怀里。
"露露。"
直到少年将温软的灵力注入她体内,身体中嘶吼的的疼痛才逐渐平息下来,邝露就这么攀着少年削瘦的脊背,触到霍心闪烁的目光,终于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
"我好疼,我好疼啊……我的心,好似碎了…………"邝露说着,一身青衣被扯出了几个口子。迎着凄风夕暮,是道不出的颓败。
"我终于可以救他了,可是……可是……我为何这么难受……"
邝露说着,手里攥着的半颗元丹骨碌地掉落在地上,随着沙土一同风化,留下了一方极苦的灰。
三颗半,便是情毒入骨。几日便要疼得撕心裂肺,红颜枯骨。直到疼得耗光所有精气。不日而亡,香消玉殒。
一生心期付,从此千劫苦。
"露露,相信我,霍心哥哥定是不会让你有事。"霍心说着,将怀里的人搂得紧了,一双眼眸,在邝露看不见的方向,目眦欲裂,满眼癫狂。
邝露,你自是我霍心的一场旖旎故梦,我大梦未央,又怎可允你悄然退场?
我已沦落如此,纵使勾扯牵丝,强做唱段。也要你陪我迂世长孤,再无无可转圜之地。
你于润玉有爱慕之情,那我偏要你爱到肝肠寸断,凉意彻骨。爱到终焉,一刀凄冷,斩断情愫。
最肯忘却故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邝露,此情若不能付诸于我,我便教你,生生世世,断情绝爱,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