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下(2 / 2)
陆庭琤那厮葫芦里的迷魂药,药劲儿可真够大的!
到得晚间,慈侑堂里摆开了两桌宴席,男女分桌,中间以屏风相隔。这顿饭顾筱之吃得索然无味,相比女眷们的优雅斯文,只闻得隔壁那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最热情的当属祖父,他那标志性的大笑简直就没停过。陆庭琤偶尔夹杂几句含蓄而不失礼貌的恭维,宾主尽欢,恰到好处。
食不知味地用完了她重生后的第一个除夕夜宴,男人们都往前院继续高谈阔论去了,女眷们围坐在承恩侯夫人身边,轻声细语地聊着闲篇。
顾筝之与顾徽之吵吵嚷嚷着要放烟火,韩氏拗不过他们的歪缠,便朗声笑着应了,吩咐妈妈丫鬟们仔细伺候着往院子里去。顾筱之心绪不宁,便也借了这个由头去院中吹吹风透透气。
烟火被胆大的顾筝之一点燃,她的奶嬷嬷便利索地将她一把提溜起赶紧逃离了十步远。
那五彩斑斓的烟火在清冷的夜幕中绽放流光溢彩,在明明灭灭的光华中释放它生命的价值。这火树银花,顾筱之看得痴了。
原来,除夕的烟火这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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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筱之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灯如豆,昏黄的烛光下,入烟似乎正在擦拭她的脸。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晕脑胀。
“姑娘醒了”入烟惊喜地说道,随即朝外头招了招手,“卷画,快来,姑娘醒了!”
卷画立时端了温水过来,入烟接过喂顾筱之喝了两口,这才轻吁了口气:“姑娘,您都昏睡了两天两夜了。”
顾筱之迷茫地眨了眨眼,头还是有些晕。
“姑娘从慈侑堂守完岁回来便有些发热,也不让奴婢们惊动人,只说捂着被子睡一觉便好。谁知半夜,奴婢过来一看,姑娘烧得愈发烫了。奴婢们不敢耽搁,天一亮便去禀了老夫人和大夫人,这才请了大夫来给姑娘诊治用药。”卷画细细说着。
她病了?
顾筱之歪着脑袋认真回忆了一会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想来是那晚吹夜风吹的。
“那老大夫说姑娘这是忧思过重,惊惧交加,再加上邪风入体,才一下子病倒发了热。待吃下几服药,将这热彻底发出来便好了。”入烟又去药炉上将热着的汤药端了过来。
“时辰还早,姑娘既醒了,奴婢这就去慈侑堂报个信,好安了老夫人的心。”卷画说道,又转头叮嘱入烟,“你且喂姑娘吃些东西再吃药罢。”
“知道,我先将药晾一晾。”入烟应了一声。
顾筱之干涩地转了转头,挥手让卷画去了。
她这一病,倒病了将近十日才好,索性连各家的年都没拜成,光在家里养病了。
待她的身子终于有了些精气神儿,便让丫鬟们在院子里的大太阳底下放了把摇椅,迷迷瞪瞪地躺在上面晒太阳。
“哎呀,顾嫂子怎么亲自来了快进来坐。”卷画边招呼着边就迎了出去。
顾筱之似睡非睡的双眸勉力睁了睁,便见顾大管家的媳妇儿顾嫂子笑着走了进来,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给二姑娘请安,二姑娘近来可大安了?”顾海家的朝顾筱之屈膝行了一礼,关切地问道。
顾筱之笑眯眯地道:“已经大安了,劳您惦记着。嫂子快坐吧,卷画快去端茶来。”
“哎呦,这可折煞奴婢了,二姑娘不必费心,好生歇着,仔细身子。”顾海家的忙忙说道,又忙着去拦卷画,“卷画姑娘快别忙了,我坐不得的。”
“奴婢今儿来是奉的侯爷之命,给姑娘送花灯来了。”顾海家的将手里那盏四四方的简易“花灯”递给顾筱之,又笑着说道,“侯爷说了,如今赋闲在家,左右无事,便给孩子们做些花灯玩儿。十五灯节快到了,到时便可提着祖父做的花灯上外头显摆去。”
顾筱之汗颜,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这确实是祖父会说的话。
“多谢顾嫂子亲自跑这一趟,替我谢过祖父,您再告诉他老人家,我改日再去给他请安磕头。”顾筱之笑着道谢。
“哎,奴婢记着了。二姑娘既得了,奴婢还得给三姑娘、四姑娘送去,这便告辞了。”顾海家的又蹲了一福礼,含笑离开了隐菊苑。
顾筱之命卷画送了,便细细看起这盏所谓的“花灯”来。嗯,这灯面儿确实够“花”的,四面雪白的纸上分别绘制了梅兰竹菊这四君子,还题了应景的诗,只是......
只是这画技、这笔迹,她怎么看怎么眼熟,怎么看怎么不像祖父他老人家的风格。
顾筱之眸光一紧,刹时福至心灵,之前因惊惧而病倒的身子差点又被惊惧病了。
这分明是陆庭琤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