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2 / 2)
转眼学校里开学了,学生们都返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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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种举措之下,社会秩序渐渐恢复了,可不安定因素依然存在。到了三月中旬,上面又发出了号召,要求保护国家财产、节约闹革命,要与破坏国有资产的行为作斗争,其中还要求对文物和图书加强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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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文物保护,不得不扼腕叹息。在运动初期,一些地方古迹被当做“四旧”遭到了毁损,可那些被列为国家文物的大都完好无损,并一直保存了下去。说起来,文物大量流失、古墓群遭到严重破坏,应该是从八、九十年代开始的吧?为了谋取暴利,一些不法分子内外勾结造成数十万座古墓被盗挖,大量文物流失海外,猖獗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可这些,又有谁会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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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椿芽十分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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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时,物欲横流,理想和信念早已荡然无存了,再也没人关心国家资产了。其实,国有资产是属于每一位国民的,基础设施、社会福利、公共交通补贴都是从这上面来的。国有资产流失就等于是从每个人的口袋里掏钱,那是三十多年的积累,是无数劳动者的血汗铸就的,可惜却便宜了极少数人。如果放在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的,一是没这个条件,二是没那个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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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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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月里,椿芽迎来了三十六岁的生日。她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圆圆脸,大眼睛,皮肤白皙,头发乌黑发亮,好像没什么变化。过生日,是不是要吃点好的?齐明瑜也笑着说:“椿芽,今天要吃煮鸡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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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就吃,反正家里还养着两只老母鸡呢。现在副食品供应还算正常,部队上又在提倡搞农副业,蛋禽供应比较充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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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鸡蛋时,孩子们并不晓得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椿芽不想告诉他们,自从决定不过生日了,这个日子就成了她和明瑜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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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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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抱歉哈~
安排妥当后, 姜长福撑着油伞去了前院。他把椿芽叫进屋里, 关起门来嘀咕起来。
对这个孙女,他是偏爱有加, 觉得她跟别的娃娃不一样。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黑黑亮亮的,透着一股灵气儿。
说起来, 姜家门里几代单传,子嗣十分艰难。他三十岁那年才有了茂山, 茂山十六岁就成了亲, 一直挨到二十好几了才有了椿芽。这几年族里有不少人上门来当说客, 想把家中的子侄过继过来。他跟茂山说:“这么热心不就是相中了咱家的宅子和那几亩田地嘛?哼,只要爹活着就甭想得逞……”
家里的这些事,椿芽都晓得。
如果不是爷爷顶住了压力,恐怕族里早就闹翻天了吧?记得小时候爷爷跟爹说:“甭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是咱姜家的种,也只有姜家人才有权继承祖上传下来的这份家业……日后, 若膝下只有椿芽一个, 就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吧?省得去人家家里吃苦受累……”
那时她说不出话来, 可心里都明白。爷爷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常常跟她说话,还教她认字。现在她有了变化,爷爷高兴得直念叨:“老天有眼啊,日后椿芽定是个有出息的……”
椿芽仰着小脸看着爷爷,觉得格外亲近。她想问问爷爷村里有没有一个叫根生的年轻后生?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根生就是曾祖父的小名,离开姜家湾后就改了名。她不知道曾祖父跟姜家有无关系?可同样都姓姜, 没准还是族人呢?听曾祖父说那时家里没有田地,靠给东家靠扛活混口饭吃,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说起来,她是幸运的。她家虽然不是大财主,可也是个富裕户。家里有一所宅子和五十亩良田,吃喝不用发愁。爹娘好不容易才有了她,更是疼到了骨子里。爷爷奶奶也发了话,说要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她想只要保住了这个家,就保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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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茂山冒雨出门,去了保长家。
保长叫姜长贵,四十来岁,是他的远房叔伯。不过,跟他家已出了五服,血缘关系淡了不少。见了面他还是喊了声保长,这大小是个官衔,人家的权势和地位在那里摆着呢。
一番客套之后,姜茂山鼓起勇气说道:“保长,这雨下个不停怕是要发洪水吧?那堤坝一旦冲毁,后果不堪设想……”
姜长贵呲着牙,笑道:“茂山,这话可不敢乱说哦,咱这一片堤坝坚固从未发过大洪水,好端端的咋会溃坝?”
姜茂山好说歹说,可保长就是不信。提到搬迁之事更是摇头,说:“这劳民伤财的,折腾个啥啊?再说,咱有护堤队日夜巡逻,就放心好了……”
姜茂山一劝再劝。最后,保长恼了,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姜茂山,你这是妖言惑众!小心族里拿你说事……”吓得他赶紧缩了缩脖子,住了口。
离开保长家后,姜茂山是愈发不安。
心说,管不了别人还管不了自己?他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早点跑路。可走到家门口,又顿住了脚步。
这人命关天,不可轻易放弃。
他想了想,就抬脚去了族长家。可族长也是半信半疑,还顺嘴问起了过继之事。他有些烦躁,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惦记着那点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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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清晨,终于停了。村里的道路泥泞不堪,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吃罢早饭,姜茂山就赶着驴车去了青溪镇。
那边离村子有十多里路,在河的上游,地势很高。他想在镇子上找间房子,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运过去。临出门前爹特意叮嘱他,要赁套砖房经得住水泡才成。他踅摸了一圈,最后在高岗子上赁了一套小院子,有三间北屋带着一间灶屋,虽然价格不便宜可为了保命只好忍忍了。
回到村里,消息已经传开了。
乡亲们是半信半疑,见他家一车接着一车往外搬运东西,也跟着发慌。姜大伯拦着他问话,他就照实说了。
“大伯,都到这个时候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姜大伯一脸疑虑,回到家里也开始收拾东西。还让他儿子去李家寨探路,那边是他岳家,离河道几十里地,安全得很。又催促着他兄弟一家赶紧想辙,实在不行就跟他一道过去。
这么一来,村里是人心惶惶,说啥的都有。
尤其是村东头的李神婆跳得格外欢腾,说村里有一股妖气,要给大伙儿招灾哪。可她回到家里,却让当家的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还派人去给她娘家报信早作安排。
保长也坐不住了,让长工们套上马车去县里。那边地势最高也最安全,再说他家有宅院,搬过去也方便。其他几家大户也行动起来,村道上都是搬东西的,拉粮食的,把路都给堵了。
瞅着领头的都跑了,村里的汉子们也放下镰刀出去寻找落脚点,护堤队也就解散了。椿芽听说后,松了口气。心说,甭管采用啥办法,只要离开村子就行。
她惦记着曾祖父一家,就跟爹打听了一下。爹说姜二伯的儿子就叫根生,是给徐大户家赶车的,已经拉着粮食去县里了。他们一家也打算跟着他大伯去李家寨,避一避。
几天下来,姜家院里已是空荡荡的。
大牲口都牵走了,猪羊鸡鸭都运走了,就连半干的麦穗子都清空了。爷爷奶奶和娘也提前过去收拾屋子,在那边安营扎寨。
椿芽跟爹说:“爹,咱家能搬走的都搬走吧,洪水一过只怕啥都不剩下了……”姜茂山嘴里应着,把屋里屋外又清理了一遍。
到了农历五月十一,椿芽跟爹准备乘坐驴车赶到镇上去。
这时候,村里走了一大半。可还有一部分死脑筋的不肯走,说啥也不相信。可他们就不想想?连保长家都跑了,还留在村里等死不成?
椿芽着急,就拉着爹去村口敲钟。
“当当当,发洪水了,快逃命吧,把吃的穿的都带上啊……”她扯着嗓子,大声喊着。这是她最后能做的,等到洪水来了想跑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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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茂山一家在镇子上安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