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2 / 2）
齐天摇摇头，皱了皱眉不满地道：“何人在此喧哗？”
为首的几个太监最知他的脾性，互相使了个眼色，将那名多嘴多舌抢答的小太监率先拉出去掌嘴了。齐天看似同情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是平淡得毫无波澜，甚至眼神里分明带着几分恶毒。
这嘴脸一露，顾夕颜心里就明白了，这原来是个表面和气内心阴暗的小人啊！
齐天漫不经心地道：“顾西言……哦，咱家想起来了，你师傅是梁英吧？哎，咱家只不过是替皇上出宫去办了点事，刚一回宫就听闻他没了……”说着，他的声音就哽咽了，好像梁英生前与他关系多好似的。
“算了，既是梁公公的两个徒儿，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们了。我呢，和梁公公也算有点交情，老的刚没小的就好生安顿吧。”
齐天抬起宽袖按了按眼角，戏演足了自然也该散场了。可顾夕颜发现此人走过她身旁时突然顿了顿，她大着胆子抬眸间正好撞上他耐人寻味的目光，身上一个激灵赶紧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地磕头谢恩：“齐公公慢走。”
算是逃过了一劫，屁股是保住了，但拉的仇恨就更多了，尤其是方才被拖出去掌嘴的那个太监，心里更是忿忿。自己好心提醒反受罚，这俩人多次违规非但不用挨罚还得了齐公公关照，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顾夕颜察觉到此人眼中布满了戾气，回去的路上便叮嘱了云平几句，然而云平这个十三四岁的天真少年却不以为意，只当是她多心了。顾夕颜到底是不放心，一晚上都没有睡安稳。
翌日，心大的云平到底还是出事了。
“阿言，阿言！你快出来！”
听到小宫女甲在焦急地唤她，顾夕颜边穿衣边从门里出来，边走边问道：“云平在哪？快带路。”
宫女甲一面给她带路一面好奇地问道：“阿言你怎知是云平？他在凝露殿那呢，是去御厨那给娘娘取点心的，不知怎么的就犯了事儿了。”
“犯事？犯了什么事？”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她还以为最多是在哪个暗角处被几个心里不平衡的小太监群殴一顿，怎么还惹上事儿来了。
宫女甲见她赶得这样急，不回答反倒打叠着心思：阿言和云平素来关系好，肯对他的事如此上心，要是我将来犯了什么事阿言也能如此待我就好了。
顾夕颜见她木木的不说话，便催促道：“小雅，发什么呆，咱们快去看看，去晚了云平不知要受什么罪。”她虽然知道凝露殿的大概位置，但一来路痴二来对大内环境还不甚熟悉，没人带路是决计找不到的。
谁知小雅泼了盆冷水道：“阿言你着急也勿要用。像我们这样的，做错事被罚那是常有的事儿，就算没做错啥，被执勤的嬷嬷或其他官儿们看不顺眼儿了，有仇儿了，还是一样讨打。”
顾夕颜顶着单薄的身子走着走着就出了汗了，心里也有股躁气火燎火燎地往上蹿，听了这话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
“行了行了，你说得都对，不过我们既是云平的朋友，他出了事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关心关心？虽然云平人好不会去招惹别人，但保不齐被人恨上了故意找茬也是有的。还有，我们这样的人也是人，可不能总被别人冤着。”
俩人说着说着就走进了南阳门，过了南北大街的西廊，对面就是凝露殿了。远远地就听到有奴才训奴才的声音，二人心里明白，那必然就是云平他们了。
“死奴才！寻死不寻死？嘿哟哟，疼死咱家了……娘娘您没被惊着吧？”
一个装腔作势的太监在一顶轿子前训斥着跪在地上的人，地上到处是洒翻的汤汁汤料，顾夕颜二人躲在门楼后，趴着墙角偷偷观察情形。因地上跪着的人被几个威武的禁卫挡着看不真切，但太监身旁侍立的却是昨日挨齐公公掌罚的那个小太监，那地上定是云平无疑了。
“好了，阿墨，你骂这么久没累本宫倒是听累了。这小太监，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侍月，回宫。”
“娘娘，回宫？您今儿个不是约了长公主赏梅吗？难得天儿好……”
“还赏什么梅啊，兴致都被他们搅没了，走吧。”那个被称作娘娘的扶着额，绣帕掩嘴轻轻咳了两声，顾夕颜这个角度看去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估摸着这位娘娘的身子骨也娇弱得很。
“起轿！回安宁宫！”喊轿的一把高亢的嗓子亮起，众人纷纷下跪，齐齐儿地喊道：“恭送容妃娘娘。”
“原来是容妃。”顾夕颜嘀咕了一句，小宫女小雅奇怪地瞄了她一眼，旋即又不安地望向远处。
因为主子一走，接下来就是奴才的主场了。尤其是这叫耿墨的大监，素来恶名在外，仗着是皇帝跟前的人，就喜欢鸡蛋里挑骨头，做事对人全凭心情，甚至各宫的主事女官和大监都不放在眼里，连皇帝唯一的这位妃子都要对他敬上三分。
“阿言，别去。这位耿公公可不好惹……阿言……”
小雅还没说完，顾夕颜前脚已跨了出去。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耿墨”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好像是第一部中出现过的名字，只是许是个不入眼的路人甲，像她这样一目十行的读者自然不会将这样的角色放在心上。
“耿公公，您可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他可把我给太后娘娘的汤点都洒了，这，这让我怎么回去交差……”小心眼的小流氓太监嘟囔道。
耿墨宽袖一挥，眉宇间顿时起了一层薄雾，小太监小宫女们个个不知他是什么心思只管垂首不语。只听那公公缓悠悠地道：“咱家又不是不长眼，瞧见了。你叫什么来着？”
那流氓小太监道：“小武。”
耿墨瞪了他一眼，啐道：“谁问你了？掌嘴！地上的，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一脸懵的流氓小太监又被拉到一旁掌嘴去了，这凄厉的声音听得慢慢走过去的顾夕颜都心颤了颤，她紧走几走至耿墨跟前，向他作了个揖，俯首道：“小的请耿公公安。地上的是云平，我们都是紫霞殿的人，是奉太后的命来御厨取果点的。”
耿墨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们一起的？那那人是谁？”
顾夕颜朝那个还在被掌嘴的人瞥了一眼，淡声道：“那人也是紫霞殿的，不过他可没有权利掌娘娘的饮食，一个小跟班小杂役罢了。”她突然以同样的姿势跪在了云平身旁，恭谨道：“还请公公开恩，云平只是怕天太冷害甜心凉了才走快了些，决计不是故意的。太后娘娘那边特意让小的过来看看可有惊扰了凤驾，回头自会去安宁宫向容妃娘娘请罪。”
耿墨扬了扬手让他们起来，饶有趣味地凝注着顾夕颜，看了一会可能也没看出些什么，只好冷声道：“得，既是太后娘娘都开口了，容妃娘娘又让咱家看着办，那咱家就只得姑且饶了他了。不过，这小子可撞得咱家的胳膊到现在还疼着呢，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耿公公，你这胳膊的伤可要紧？我这儿正好带着御医，让他给你瞧瞧。”
话还未落，只听一个温润如海风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御廊内传来，众人回首一望，竟是三皇子赵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