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家奇的手颓然垂下，伊然昂着头僵直地走出门，发疯一般冲出大院，迎面开来一辆玛莎拉蒂，电光火石之间她生出一个念头，朝着玛莎拉蒂冲上去。

没有她想要的粉身碎骨的痛感，刺耳尖利的刹车声响起，伊然整个人扑在车头上，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见车里两个男人大张着嘴，惊恐地瞪着她，她慢慢滑下来。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有人惊恐地说：“哥，大院门口还有碰瓷的？多亏刹车好，不然出大事了。”

另一人厌恶地说：“碰瓷？分明是找死！真晦气，新买的车第一次开，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伊然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和家奇年纪还很小，被一群狗狂追。家奇拉着她的手拼命跑，伊然渐渐跑不动了，喘息着说：“家奇，我跑不动了，你放开我吧，你自己快跑。”

家奇紧紧握着她的手：“然然，跑不动就别跑了。”家奇停下来，紧紧抱住伊然，狗群疯狂地扑在他们身上。伊然大叫一声醒来，身边围着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俯身看着她的男医生说：“哪里不舒服？你能表诉吗？”

伊然摇摇头闭上眼，医生撑开她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开始下医嘱。伊然被推出去做全身扫描，能验的都验，能查的都查。伊然睁着失神的眼睛，无力的任人摆布，之后护士又把她推回病房。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十八九岁，五官清秀的瘦高少年敲门进来，少年的眼眸象雨后的天空一般干净明亮。他把手里拎着的餐盒放在茶几上，搓着手有些腼腆说：“那什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希恺，你呢，撞在了我哥的车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是我们撞你，是你撞车对不对？”

伊然点头。

李希恺似乎松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行，你吃饭吧。”顿了顿又说：“你哪里不舒服就跟医生讲，反正你人也进来了，能查的都查一查，就当做一次全身体检好了，费用我哥会出，你完全不用担心。”

伊然没有说话，李希恺说：“那，你吃饭吧，我就走了。”

伊然又点点头。

临出门，李希恺又说：“我哥说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伊然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帮我推开窗好吗？”

李希恺：“好。”他绕过伊然的病床，推开窗。

伊然说：“谢谢！”

李希恺微微一笑：“不客气。”他转身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病房里很闷热，窗户开着也没有一丝风。落日余晖逐渐褪尽，天一点点暗沉，夜幕渐渐拉开。黑沉沉的天幕上，渐渐亮起一颗一颗的星星，最后缀满夜空。伊然想起不久前她和家奇在院中乘凉，家奇给她唱《小星星》，转眼已成路人。

她不由悲从中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出了满身的汗，她光着脚进了卫生间，打开花洒直接坐在地上，冷水冲在她身上，她背靠墙缩成一团。眼泪已不足以象征她的悲哀，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死了。

李希恺送来早餐，伊然背对着门抱膝坐在床上，竖条纹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更加瘦弱。

李希恺看见昨天放在茶几上的餐盒一下都没动，于是说：“饭总是要吃的，我带了粥，你多少吃点。”

伊然没回头：“好，你放着吧。”

李希恺中午过来，伊然似乎没有挪过地方，还坐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早餐还是原封未动。他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放下午餐头也不回就走了。

到了晚上，他又送来饭的时候，伊然还是坐在那儿，他觉得自己处理不了了。

他出了病房打电话，电话那头很嘈杂，男男女女嬉笑猜拳。

李希恺大声说：“哥，那女的从昨天到现在一口饭没吃，整整一天的时间面窗思过，不是疯了吧？哥，我管不了了，你自己来一趟吧。”

“不吃那是不饿，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哥，今天主治医见了我，检查报告出来了，除了血糖低于正常值，其他没毛病。但是，她怀着孕呢！”

“她怀孕关我屁事！”

电话里传来哄笑声“宝子，不能吧？居然失手了？女朋友肚子都大了，你撒手不管了？”“谁呀？那个半红不紫的新星？还没分啊？”“快去吧，正事要紧，你看希恺难为的。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丢给还没成年的希恺算什么事。”

宝子抱怨：“瞎说什么呢？昨天中午回家，突然一女的冲过来扑在我车上。我刚提出车，第一次开就遇上个神经病。这不，医院里住着呢，我一日三餐供着，全身检查做着，希恺陪着，她居然还闹绝食，我怎么这么倒霉！”

“还不是你祸害姑娘多了，遭报应了呗！”

“哥，你好歹来一次，要不我也不管了，我走人了啊！”

宝子不耐烦：“行行行，我这就过去。你看着她点儿，别让她死我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