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桃叶渡口(2 / 2)
不知道要怎麼勸慰這麼一個癡情種,李三公子只能抓住他的手,避免他再發酒瘋。
極度的煎熬,讓張必風的眼睛泛紅,那不是氤氳淚水的紅,那是心火燃盛氣怒攻心的紅。
「李兄,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我真的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她……我的心好痛好痛你明白嗎……這兩年來不管我怎麼努力,爹娘還是不肯接受讓我娶她,如今,已經到了她必須梳攏的日子……他們為什麼如此殘忍?不肯接受一名弱女子……」
張必風的家中幾輩前人皆是經商世家,按理說,商人沒有士人那麼多規矩,更不致於有嚴重的門戶之見,除了正妻理所當然慎選之外,想娶幾房妾室,以及妾室的出身,都沒那麼講究,偏偏,就是不許他將花語姑娘娶入家門。
李三公子將空酒壼都推到一旁,以免他再發酒瘋傷害自己,然後才鬆開他的手,誠懇的說道:
「張兄,你如今十九歲,尚未自立門戶,上頭又還有位大哥,若是要接手家中產業,獨當一面,暫時是不可能的,你若真想迎娶花語姑娘,唯有脫離家中的經濟支柱,獨立自主才有可能。」
張必風喃喃說道:「自立門戶?獨立自主?」
「對,最好的辦法,是去參加科舉考試,你若中了舉人,或者成為進士,當了官,難道家人還能控制你嗎?」
「科舉考試?」
「沒錯,你若選擇和家人一樣經商,難出其右,一樣會處處受制。」
張必風如實回答:「可是我對當官實在沒興趣,對科舉考試更是頭疼。」
李三公子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的說:
「那就要看你對花語姑娘的心了,你若真的愛她,想娶她,就一定要走出自己的路來,才有可能。」
張必風茫然的望向秦淮河畔那些迷離光影,夜,愈來愈深,光影反而愈加明亮,嘻嘻笑笑的紅塵聲浪漫了過來,令他有些恍惚。
他聽懂了這番話,可是他對自己沒有信心,爹娘甚是愛他卻從不曾嬌慣,從小,他就必須嚴格學習著做生意的種種本領和事務,不曾想過要離開這樣的環境,如今,要棄商從文嗎?
李三公子沒再多說,默默拿起酒壼淺嘗,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建議對或不對,只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好朋友為情悲痛,若換成自己要棄商從文,恐怕也是困難重重。
別人十年寒窗苦讀,都不一定金榜題名,如今,要張必風從十九歲的現在才開始攻讀,能有幾番機會?
張必風回過神,又搶過他的酒壼,反過來敬了敬他。
「李兄,謝謝你這番話,我回去會好好思索,若是沒有其他出路可走,我或許就要拼一拼科舉考試這條路。」
李三公子笑了,「謝我就謝我,搶我的酒,用我的酒敬我,張兄,你可真是好盤算啊!」
難得的,陰鬱了一整日的張必風,露出了一些些爽朗的笑容。
「那不是知道你不小氣嗎?你的酒就是我的酒,」他仰頭喝了一口,豪邁的說:「若我有朝一日真當了官,必定還你的酒,讓你一輩子都有喝不完的酒。」
「行,就衝著兄弟你這句話,我無論如何也要每天耳提面命的催你讀書。」
「哈哈哈……」
張必風大笑,李三公子也笑了起來,眉眼間卻露出安慰的安心神情。
未來會如何誰知道?但此刻,他只是不想讓朋友消沉下去,才提出了這麼個辦法,他可不曾真心以為,眼前的人能走上當官的路,那可不是一條人人都能走的路。
他們喝掉了所有的酒,已是半醉狀態,兩人相攙扶著站起身,就要離開,忽然聽見前方大樹下傳來悲涼的嗚咽,還是個男子的聲音。
那名男子,淒淒切切喊著一個名字。
而那個名字,令張必風全身起了顫抖,不敢置信的朝大樹下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