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身一人（2 / 2）

“外边冷，你快进来。”老妇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少年唤过来。

现在只是将近卯时，天还未破晓，楼中的姑娘仍在歇息。老妇人只是个干杂活的，自是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来。

少年进了楼，觉得手被冻的有些僵了，瑟缩了身子搓了搓手，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啧啧，瞧这孩子，大冬天的呆在外头，小手都被冻成什么样了，自己的娘也不心疼。老妪叹了口气，打着昏暗的灯笼将少年领上楼去。

然后，老妪和小少年在一扇门前停下了。

老妪慈爱地摸了摸少年的头，打着灯笼下楼干活去了。

想到这扇门后面就是自己的娘亲，小少年面上挂了一丝欣悦。

他小心翼翼踮起脚，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若桃红、媚入三分、身材姣好的女人。美中不足的是，女人面色有些憔悴。

见到少年，女人的心情刹时降了一个度，连声音都是不带感情温度的，“你来这里做甚么”

少年有些惧怕自家娘亲的眼神，稍稍后退了一步，嗫嚅道：“娘，我，我想见你了。”

女人冷冷一笑，眼中有嘲讽，有悲戚。她忽的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用手勾起了少年的下巴端详了起来。啧，这张脸，真是愈发像那个人了呵。

少年读不懂她的眼神，以为娘亲是在同自己亲近，于是灿烂地朝她笑了一笑。

女人却惨笑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娘亲”少年吃痛地皱了皱眉，还未反应过来，又看到女人脸上狰狞的表情，眼中露出恐惧。

为什么，娘亲总是这样子对他

少年捂了一下心口，觉得有点疼。

“都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娘亲！”女人愤然叫出声，美眸带了狠厉之色，因为压抑的缘故，胸口剧烈颤抖。

她突然笑了，可是眼角却流了两行清泪。

站着的身子因为不稳而只好倚在门边。少年欲去扶她，她一把拍了他的手。

她指着地上的少年，神色悲痛地咬牙道：“你就该像你那落荒而逃的父亲一样，都、该、死。”

我……该死？

少年悲伤地看了女人一眼，嘴角开始颤动，那双好看的眼在刹那间，蒙上一层水雾。

他脸上写满了绝望，他忽略了身边的一切，也看不到女人紧接着关闭了的门，似乎也听不到她悲恸的哭声。少年嘴里只是不断痴痴地重复着三个字：“我……该死。”

是，自己该死，若不是自己，娘亲现在该是活得好好的。

若没有自己。她会一直是这雪媚楼的花魁。

少年擦去潸潸不止的泪，夺门而出。

从那一刻起。他独身一人。

他真正成为了街头的一名乞儿，不偷不抢，却总能惹来无赖小儿的一顿揍。

后来，他也能赤手空拳以一敌十。

渴了，捧起一把雪；饿了，用石头砸开断流的冰面，找食裹腹……无人留宿，天地为被。

春夏秋冬，亦如此。

直到，他的娘亲逝去。他遇到了那个人——

他的父亲，雪凝国的现任君主。

那种感觉可真是奇特。自己的爹，居然会是一国之主。

而且这个爹，美曰其名要认他为子，带他回宫。

少年神情淡漠地对他说：“你同我去一个地方，去了，我便答应你。”

他将男人带到了她的墓前。男人只是用睥睨的眼神看了眼木刻的墓碑上所刻下的他娘亲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

好像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墓上杂草飘摇，少年嘴角带笑。他张开嘴，无声地，做出说话的口型。

娘，我走了，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