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2）

荣王闻言，起身深深一揖，脸色淡然：“皇上切莫为此劳神，朱煜娶妻不论家世，只求合眼缘，能与之举案齐眉，即是人生幸事。”

“那可不成，你若是这个选法，便是母后能答应，朕也不能答应。”说着，皇帝端起茶盏，兀自低头喝了口茶，“母后，您意下如何？”

昭仁太后笑意更浓：“终身大事不可儿戏，煜儿虽不重家世，但终归不能失了皇家颜面。”

“荣王可有心仪之人？”皇帝年轻俊朗的脸上满是兴味和打趣。

“未曾有。”

“那便广昭天下，选妃如何？”

太后闻言神色微变，一时也把不清皇帝到底真心还是假意，脸上的笑意有片刻凝固。

“只亲王选妃，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倒是皇帝还是三年前登基之时选过秀，现下后宫中六院皆空，是时候选些秀女充盈后宫才是。”

“那便在选秀之时，一并替荣王选好王妃。”熙和帝一副甚好说话的样子，不经意间又提到：“今日梁王过来，说是要给梁王世子求道赐婚圣旨。”

梁王世子与刘次辅家的姑娘早早便定下了亲事，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未曾完婚。

太后笑道：“怎的，梁王这是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她笑的慈祥，心底里的思量便不得而知。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聊得倒算是融洽，荣王则陪坐于一旁，偶尔应和几句，不知不觉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昭仁太后索性留了两人一道在寿仁宫里用了午膳。

期间又是一番其乐融融暂且按下不表。

待皇帝离开后，昭仁太后支出殿内的宫婢太监们，又合上了窗户，脸上神情严肃，拉着荣王便往里走。

待坐于内室的红木几旁，她把玩着手指上华丽细长的丹寇，垂眸问道：“煜儿，哀家问你，梁王在黔贵可安分？”

“儿臣不知...”

“说实话！”她一掌拍在木几上，幸而木几上铺着厚厚的暗纹红缎布，只一声闷响并未发出什么很大的动静，但昭仁太后白皙细腻的手掌却迅速的发了红，她掀了眼皮，眼神凌厉的望向荣王，“你是哀家的儿子，何事还需瞒着哀家不成？”

先帝在时，她虽贵为皇贵妃，但是在这勾心斗角，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要保住一个宠妃之子的难度可想而知，走一步算两步都是为了未来他的前途命运。

现如今他却将自己的谋划都藏在心中不与自己言说，昭仁太后心中怒极，怎的是难道还怕自己害他不成？

荣王见她委实是气的不轻，只好安抚了一阵，这才低声道：“母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是梁王不安分，也不是儿臣能操心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确实有动静了。

这倒是与自己所得的消息无异。

“若是母后说，你总有一天能操心呢？”她收了思绪，声音几不可闻，定定的注视着荣王的眼睛，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荣王一双虎目瞪圆，顾不得长幼之序，抬手就捂住了她的嘴，警惕的的望向四周：“母后慎言！”

他自认自己并非出身正统，有时也会鬼迷心窍觊觎那九五至尊之位，但更多时候还是清醒着，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想背负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昭仁太后拂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哀家就不信你没有过这个想法。”

她起身，行至一旁半人高的香炉旁，手持着一双细长的银箸，揭开那兽形香炉，轻轻拨弄了几下，白烟升腾起来，模糊了她眼里的情绪，“先皇临终之时，属意的人，本该是哀家的儿子。”

都是当太后，但皇帝若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那她便不会是眼下这番境况。

何况，她也是真心想为自己唯一的儿子争取一番。

荣王坐在原处静默着。

脑子里满是母妃刚才那句话，是吗，是自己吗？难道那个位置本来，就是自己的？

“煜儿，若是你能留在京城，咱们母子便不用忍受着分离之苦，滇南那烟瘴之地，如何能与京城繁华之地相比...”她慢慢走近，一点一点诱惑着荣王本就有些动摇的忠心。

若是可以，谁不愿意留在京城呢，这里有全天下的男人都羡慕的权势，美人，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是可以，便不用在一个年纪近乎可以当自己儿子的弟弟面前伏低做小，丝毫不能展露自己身为七尺男儿的壮志雄心。

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一旦被释放出来，便是不可遏制之势。

他眼里的渴望之色渐浓，抬眼间已经是野心勃勃：“母后，您会帮儿臣的对吗？”

昭仁太后嘴角带笑，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是哀家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