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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又一阵骚动,霍六叔咳嗽了一声,霍三哥忙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才听见老者问:“敢问这位夫人是国公府里哪位夫人,说话可还算话?”
阮恬淡淡笑:“大房卫大爷的寡妻。说不说得上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公府里的中馈是在我手上掌着的。”
她这话一出,村民的眼里都折射出异样的光,掌了中馈,那就是掌了国公府里的财政大权,那说要减了租成也就是这妇人一句话的事情!
只不过,也还是有人在怀疑她:“你们这些人,就是嘴上说的好听,都能说出花来,一放你们走,你们就会报官,还要带官府的人来抓走我们!”
这话一出,就如同滚烫的热油里溅入数滴水,蹭的一下烧尽了众人的理智,已经有人恶狠狠的盯着她:“反正迟早都是死,不如抓住这女人一起死!”
张姑姑悄无声息的抓住了阮恬的衣袖,想让她退后一步,阮恬却不怒反笑,往前走了一步,盯着方才口出恶言的妇人说:“你死就死了,你身后这才七岁的儿子也要跟着你一起死?”
这妇人被她一说,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小男孩面黄肌瘦,眼睛黑亮亮的,紧紧握住她的衣角:“娘,我不想死。”
小孩声音一落,这妇人就忍不住嚎啕不哭起来,蹲下抱着他:“娘也不想死啊,可是这老天爷,这世道都不给人活路啊!”
阮恬回头看了张姑姑一眼,示意她将先前做好的饭菜都端出来,已经饿了数日的村民一见到冒着热气的饭菜,锄头和镰刀是再也拿不动了,不自觉的就松开了手,抱着孩子牵着老人过去。
只是,架在忠叔脖子上的刀还没有松开。
阮恬笑着走过去:“霍三哥,这么拿着刀,不累吗?”
这霍三看起来是个壮汉,说起来话来还是文质彬彬的:“承蒙夫人好意,给村里人一顿饱食,我不累,谢过夫人关怀。”
阮恬注视着他的目光深了些:“大可不必这么紧张,都说擒贼先擒王,你挟持了忠叔有什么用,若是还不放心,尽管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霍三一怔:“这……”
一旁的老者缓缓开口:“老三,还不向夫人认罪!”
霍三脸一红,将刀扔开:“夫人,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阮恬笑了笑:“都是为了活着,其情可悯。”
国公府家大业大,不缺这一点租成,她过来走这一趟,也只是做给王夫人看的,她何必较那个真。人活在世,其实都是讨生活的小人物,没必要相互为难。
这村子不大,在一起也不过几百来人,而往年交上来的收成都在这庄子里,也没有搬出去,给这些人吃个三年五载都行!来闹事的不过百来人,还有不少老弱病残在家中,阮恬让仆妇多煮了热粥,分发下去,只管让他们吃个够。
除了吃的东西之外,村里不少房舍都塌了,暴雪数日,不少村民都没有地方住。庄子够大,房间也多,国公府里只有打猎的时候来住过,已经空了很多年了。阮恬让忠叔一一安排好,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
晚上,这一向冷清又破败的村子里多了说不出来的热闹,比逢年过节还要热闹几分,都聚在了国公府的庄子上。霍三在暴雪天里上山,躺在雪地里两个小时,引来了一头野猪,非要送给阮恬,让她尝尝。
阮恬生性虽淡,但对这种赤忱而珍贵的情意向来珍重,也没有拒绝,将所有的村民都唤到了一起,她亲自下厨调制了酱料,葱姜蒜切碎,拌之以本地妇人磨制的香蕈碎末,再以热油烹之。而野猪由一众壮汉去毛剥皮之后,听了夫人的安排,将这野物先蒸到半熟,剖开肚子塞入香菇、腊肉、萝卜丁,然后将其串烤起来。
众人围在一起,张姑姑拿着毛刷,将香气逼人的酱料一道道刷了上去,野味的肉本就鲜嫩,原本就腌制过,如今被火一炙烤,几乎要往下滴落金黄色的油滴,光泽诱人,香气更是要将人腹中的馋虫全都勾出来!
阮恬怕小孩饿坏,拿着小刀割下鲜嫩可口的肉块,先递给了在村头看见她就哭的小女孩。其他人则不肯接过,非要她吃了才肯吃,阮恬就笑着坐到了一旁。
熬制了许久的高骨汤已经出炉,新蒸好的馒头软绵白甜,这仍然是个与往常无二的平凡夜晚,但空气中都是融融暖香味,不是食物的香味,而是人和人之间的情意绵长。
饭后张姑姑给她端了杯解腻的清茶,阮恬接过瓷杯,问她:“你先前说,两位公子跟着谢先生去打猎了?”
“正是。府里有个庄子,据说有银狐出没。公子有孝心,说是要去猎了银狐回来,给老夫人、夫人和您做大氅呢!今年这天爷作怪,雪下了这么久,也真的是冷。我看这田地里的庄稼都要冻坏了。”
“夫人也就放心让他们去了?”
“有谢先生开口,怎么会不答应。”
阮恬一时语结,什么谢先生,分明就是个男狐狸精,天天就想做些撩人的勾当,还哄骗的世人唤他一句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