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杨开惊讶：“他身上看不出来。”

姜还休点头。一般生活窘迫的人都不可避免地会在明面上暴露出一些讯息，舒展却没有，他的简历让公司修改得不完美但很真实，再说对于追随者来说这只标榜着他微不足道的过去，人人爱他的光鲜，肮脏罪恶的东西，等来了再说吧。

“这麽说，之前网上的东西不是假的，”杨开直言不讳，“他真做过男公关，陪那些老太婆喝酒跳舞。”姜还休不搭他这腔，又听杨开咧嘴笑了：“戏来源于生活，他要真有这麽段经历，搞不好是件好事。”

姜还休明白他这意思，敬他一杯：“不管怎麽说，多给年轻人机会吧。”

杨开笑了一声：“你这个老师做得挺称职啊。”

转眼之间，TEN正规三辑到了收尾阶段，郁嘉晗成天心气不顺，见谁都攒着团火。一次闻人语因为新片票房可观的消息乐呵半天，他见着直接骂了句“狗东西”。这原是闻人语口头禅，被他给学去了。

闻人语无端被骂，骂他这人又是郁嘉晗，他哥，他莫名其妙，去公司健身房跑了半小时才熄下。健身师傅看他最近身上有点长肉，肌肉都不紧实了，喊他留下做运动，半小时跑完再跑一小时。

刚跑得出汗，身边忽然有人开了另一台跑步机。一滴汗顺着长长的睫毛掉落，闻人语甩甩头把汗珠甩走，说话时一点喘音都不带：“难得啊，不在家里跑，来这儿跑？”

舒展穿着一条灰色连帽卫衣，脖子里没带汗巾，速度慢慢提上去，他脖间的吊坠跑着跑着露出来，打了他的脸颊一下。

闻人语没得到回应也不气，趁舒展停下摘吊坠，故意把速度往上提了两个，等舒展回来发觉不对劲，他擦着汗走开，被师傅抓个正着逮回来。

师傅教训一通后离开，闻人语一套做完趴在那儿休息，舒展还在跑，他面前是落地窗，窗外雾气缭绕，唯独市区一座教堂的地标异常显眼。

今天空气质量不行。闻人语怪异地想。

一整层健身房只有两个人，舒展本就不怎麽说话，闻人语也不想贴他冷屁股。他们说穿了不过是床上熟悉的炮友关系，熟悉的还是对方那里摸/操起来舒服，撇开这一层，闻人语连和他呼吸一片空气都觉得不适。

他擦着汗走过，看见被舒展摘下的吊坠就放在随意放置的外套里。那颗吊坠形状很特别，像是老式可以存放照片的那种，金属链条也磨损得有些褪色，更怪的是他从没有见舒展戴过。闻人语好奇得很，但没有动手，装作不过随意瞥一眼，洗澡换衣服去了。

下午孙路录完一期节目过来，TEN五个人聚齐。听企划又是两小时，高层音乐懂得不多，营销手段倒聊了一堆，闻人语靠着郁嘉晗快要听睡着，还被叫起来“聊一下自己的看法”。

没什麽好说的，能吸粉就行。他的设定便是又痞又绅士，适应之后在高层面前打哈哈都得心应手，高层听闻大笑，和负责人说：“队长不得了，又会唱又会跳，还会演戏，最近那部绿叶的，票房口碑很好啊。”

是《绿树长青》。闻人语坐下后在郁嘉晗耳边嗤笑，却见郁嘉晗耸一耸肩，对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闻人语没有多加注意，因为他的眼睛已跳过郁嘉晗的肩膀，孙路的后脑，和戴鲤的鼻尖，准确地落到坐在最边上的，沉默者的眼角。

仿佛感知到这一眼，沉默者转过头来。

他们在交谈和哄笑声中无言对视，舒展不知道闻人语在想什麽，也许是在炫耀他成功跨出的第一步，又也许是在挖苦他原本是高层的座上宾，如今却迟迟不曾被点名。

半晌，闻人语先笑了，他稍抬下巴，打了一个轻轻的响舌。

晚上孙路提议五人聚餐，他理直气壮：“大家都心知肚明，《LIGHT》这张专辑结束，TEN就会散啊。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五个人一起等着发专辑，都到这份上了，总不会连个吃饭的面子都不给吧？”他做多了节目，一个反问让其余四人哑口无言。

地点定得倒不高级，就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馆，来往的人都是这边的居民。店主见他们五人结伴过来，惊讶地合不拢嘴：“多久了？都算不清楚，你们出名之后就不来我这里咯。”说着便把准备的备用桌搬出来，店里都是吃饭的人，他们只好露天。

小餐馆的桌子都不大，闻人语和郁嘉晗先坐下，戴鲤坐在闻人语右手边，孙路忙着和店家点菜，剩下一个对面的位置，自然留给了走在四人最后的舒展。

闻人语拿着水壶烫碗筷，烫完郁嘉晗和戴鲤的，手自然地伸向对面。

舒展顺着眼前五指往前看，闻人语耐心地等着他，见他不动，四指微微做了一个催促的动作：“碗筷给我。”

见舒展还是不动，他干脆起身自己拿，戴鲤捧着脸看他，学他搞怪掐尖嗓子拍手；“队长好贴心哦哦哦——”

还没“哦”完，被郁嘉晗在底下踹了一脚，恰好孙路跑回来，一屁股在戴鲤身边坐下。他没看出自己成员之间无话可说的氛围，还兴致勃勃地给众人炫耀自己的记忆力；“全是我们当练习生那时候爱吃的菜。先说好，就算不喜欢了也得吃啊，得给过去一个面子……干嘛呀？干嘛拍我，”底下戴鲤一个劲地拍他大腿，孙路不乐意了。

舒展皱紧眉头，突然起身：“我不想吃。”甩手要走时胳膊被一把抓住，是郁嘉晗。他和舒展那双无神无波的眼睛对视，半天才说：“坐下吧，有人在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