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2 / 2）
他自持出身，哪怕再辛苦，也不想要表露在面上。毕竟这话，关起门来说说可以，但是敞开了说，也是丢自己的脸面。
崔檀听着哭声有些头痛，他抬头看到坐在皇帝右手边的霍尧。
霍尧看着这满堂哭泣的男人，不言不语。霍尧察觉到投来的视线，立刻回头看过去，他高坐在上，目光看过去，似乎有千钧重，立即压的崔檀眉头一皱。
崔檀对霍尧微微颔首，霍尧笑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一场朝会就在鸡飞狗跳的哭声里这么过去了。
过了一段时日，朝臣们勉强在蓟城里安顿下来，才发现，蓟城中所有事务不论大小，全都是有霍尧及他心腹亲信全数掌控。军政大权，一概牢牢的抓在手里不放。
此种情况早应该料到，但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出身微寒的人，竟然真的敢这么把权柄全部包揽下来，半点都不留给旁人。
时日一长，霍尧没有任何放开权柄的意思，便有人不满。
“阿父，外面现在都说那位府君是雀占鸠巢。”崔绾回来，和崔檀说起现在外面关于霍尧的那些不好听的话。
身为士族，崔绾自持清贵，不过和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难免听了许多抱怨。
崔檀听到儿子这话，手里的笔放下，“又是这些话？”
崔绾坐下来，“听着，他们觉得府君有曹孟德的架势，再如此下去，恐怕就是当年故事又现了。”
霍尧救了崔家的命，不管是崔檀还是崔绾对霍尧都有几分敬意。
“……”崔檀抬首看了一眼他，“他们打算如何做？”
“照着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替陛下把权柄给夺过来。”
崔檀嗤笑，“他们拿甚么去夺？这幽州冀州已经全是府君的了，人家手里紧紧握着幽冀两州，军政全都在手。陛下如今也不过是个空壳子，拿甚么去和人家争？”
崔檀既然能做到中书令，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不像族中那些不管庶务的族人，知道争权夺势一旦遇上手上掌握兵权的，任凭你之前如何位高权重，也不堪一击。
还想要和人相争，如何去争？
“这些人真是蠢不自知。你以后少和他们来往。”崔檀说完，继续持笔。
“可是阿父，阿父到蓟城也有这么久了，可是出去三日朝会到行宫里坐坐之外，一直都在赋闲啊！”
霍尧在洛阳，就算是成都王，也得看过他的脸色。现在到了蓟城，一改之前的炙手可热，权势滔天。只能窝在家里整理古籍，崔绾都心中不平。
“你急甚么？”崔檀抬头，“既然你这么说，为父手里有兵权吗？”
此言一出，崔绾便不再说话。
“年纪小小，你就呆在家里多看书！免得头脑空空，被眼前一时所迷惑。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太重，崔绾有些怕了，“阿父？”
“门楣官位，在之前的确重要，但是现在不适合拿着这两个说事。你去看看你的长兄，看看匈奴人有没有因为你长兄出身名门，就善待他？”
崔烨被吓到了，一直到现在，人都还是一会清醒一会糊涂。
好在崔家也不是养不住这么一个闲人。
崔绾沉默不语，低头下来。
“霍尧此人……”崔檀想起第一次朝会的时候，霍尧看过来的那一眼，不怒而威。和上首的皇帝比起来，他才更像真正坐上帝位的人。
“现在你也不要轻举妄动。”
崔绾点头，他心中知道霍尧救了他们，是崔家的恩人。而且若是真论起来，霍尧才是现在的当权者。
只是入仕是士族的命脉，霍尧大权独揽，其余人看着难免着急。
“等等，再等等。”崔檀道。
过了几日，果然有人挨不住了，跑到皇帝那里，说霍尧如今是幽州冀州两周刺史，都督两州军事，不管如何，都应该清理胡人，让皇帝好好回到洛阳。
这话皇帝听进去了，还和霍尧提了，甚至还提了一句，让这些人做自己官职上还有的事、
霍尧早先就知道这个皇帝是真蠢，可以说稍微比天生白痴好了那么点，但也实在有限。可霍尧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这么蠢！
前生没有这回事，这群人老早就被匈奴人给杀了，死得不能再死。死人自然是不可能给他添麻烦的。
但是活人就有可能。
霍尧啼笑皆非，不过此种情形，他早已经料到，“陛下说的是。”
然后把一群人丢到去做庶务。
庶务繁杂，而且需要和各式各类的人打交道，这些眼高于顶的士族，看不惯这样的庶务，但是真要他们去做，恐怕十个里有九个半是不行。
果然不出霍尧的预料，那些所谓朝臣，全都铩羽而归。
时日一长，难免会有人按压不住心下的不满，去和皇帝提起当年汉献帝被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往事。
皇帝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如今就是被霍尧扣在手上，但真正被人提起来，刺中心头心事，不免又是另外一番心酸。
霍尧知道皇帝这段时间和那些朝臣们来往密切。不过他也不管。
皇帝想要见群臣，那么就让他见。这些朝臣除了读书多之外，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别的长处。既然皇帝想见，那么就让他们见吧。
霍尧腾出心思来练兵。
皇帝周围有人盯着，他就不费这个心思。他要拿下齐鲁之地，这地方产盐，若是拿下，那简直如虎添翼。
这个可要比皇帝重要多了。而皇帝只要在他手里，那么就翻不出风浪。
霍尧每日里忙的厉害，剩余的时间，也悄悄给了浓华。在行宫里，他百无禁忌。
聂元姬在霍尧回来之后，就心心念念的想要和他见面。现在外面有关于霍尧的，都说他是英雄。
尤其他斩杀匈奴人的事迹，更是听得她心头痒痒。这样的一个男子，为何她当初竟然只是以为他是一个暂时运气好的莽夫。
家里的父亲已经后悔的捶胸顿足，若论眼光的毒辣，果然还是祖父在行。
只是之前霍尧已经回绝亲事，祖父也不好再提起。这一切就靠她自己去挽回了。
聂元姬和往常一样等在门口，过了会霍尧出来了，她看到霍尧出来，“府君、”
桓月算是认识聂元姬了，常常看到她，哪怕不认识她到底是聂家的哪一位，到现在也清清楚楚了。
“将军。”桓月骑在马上看了一眼霍尧，霍尧对这位女郎，一样是东西收下就扔给旁人，自己没有说过什么话，次数多了，女子也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般也就不会纠缠。
不过这位聂元姬可真是令他刮目相看，换了旁的女子早就知趣避开了。谁知道，她越来越勇。
或许是见自家将军容貌实在是其他男子难以匹敌，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若是这个也不是说不通。因为女子们看到心仪的男人，什么都做的出来。他们还见过自荐枕席，什么都不求，就是想要和将军睡一觉的呢。
霍尧顺着桓月的视线看了过去，见到正下车的聂元姬。
聂元姬下了车，“府君！”
她走近了几步，霍尧出门不喜欢太大的排场，所以也他身边也只有几个亲兵。
霍尧下马来，“太公这几天还好么？”
聂元姬摇摇头，“祖父这几日有些不好。时常咳嗽，现在正在吃药。”
聂元姬说着露出焦急的模样，她小心的去看霍尧，果然在霍尧脸上也看到了着急的神态。
“那现在太公情形如何？”
“家里请了名医，正在给祖父调养。”说着，聂元姬叹了口气，“祖父时好时坏，调养的时候，还说今年的粮草要献给府君。”
霍尧现在有幽州冀州，聂家送上的那些粮草比起当初，着着实实是锦上添花。霍尧忧心忡忡，“太公还是好好养病，”说着，他翻身上马，“我去看看太公。”
聂太公是豪强之中，第一个对霍尧表态。多多少少帮了他忙，如今人不太好，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
见霍尧要去自己家里，聂元姬喜出望外。她应了一声，就到车内。和霍尧一块往家里赶。
或许是更想知道聂家，霍尧一路上问了聂元姬好几个聂家的问题。聂元姬都答了，正说着。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现在的时辰还早，只是蓟城一向都是这样，天冷的早，黑的早。
霍尧正要加快速度，夜色之中突然冲出一伙人，手里拎着刀，明晃晃的直接冲他们而来。
马匹被这惊动，焦躁不安的来回踏步。霍尧抽刀劈砍在砍过来的刺客身上。
亲兵们迅速反应过来，围过来组成小阵，把霍尧和聂元姬的车保护在其中。
聂家之前给霍尧出力不少，这个时候不可能把聂家女郎给丢出去，要是日后传出去，恐怕也没有人敢给他出力了。
这些人是一伙亡命之徒，拼死冲击外面的亲兵。
但是亲兵们也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尤其他们组成了阵型，前后一体，共进共退。一时之间，难以寻出什么破绽。
兵荒马乱里，聂元姬掀开车廉，看到外面这架势，马上躲回车中。但一想自己躲在车里，好像不太好，又掀开了出去。此刻已经有人倒下，露出一个缺口。
此刻马受了惊，撒开蹄子狂奔，聂元姬被带的从马车上扑倒在地，幸好她没有落到车轮下，不然就算没有被马蹄踩踏，恐怕也要被车轮碾压。
马车冲了出去，原本的阵型就被这匹发疯的马给破坏了。
聂元姬爬起来，就看到一支冷箭冲了出来，她没有任何迟疑，张开双手扑了上去，那支原本要射到霍尧坐骑的箭，射中了她的肩膀。
此刻闻讯赶来的援兵已经到了。
那些还活着的刺客见状，立即想逃，但是这些士兵的速度比他们快得多，有人见势不妙就要自尽，结果被人摁住双手。
霍尧下马看到肩部中箭的聂元姬，立即亲自把人就近送到刺史府里。
浓华这几日睡的不好，到了夜晚也睡不着，干脆点了灯，自己拿了书在读。读着读着，就听到外面有声音。
并不是那种侍女走动的时候，发出的衣物窸窣声，而是有铠甲的那种重重的调子。
这声音浓华听了很多次，在夜里更是清晰。
她看向所在一旁的袁氏。
袁氏很显然也听到了，“娘娘，奴婢去看看。”说着她起身就去外面，才把门打开就看到外面的兵士。
兵士们穿着铠甲，手持利器，兵器在火光下发着寒光，透出无尽的杀气。
开门的声音引来了士兵的注意，袁氏和外面士兵的眼神对上，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反手把门给关上。
看这个架势，恐怕外面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袁氏立刻回来，浓华听说之后，坐在那里，她走出去看了一眼，拉开门，就见到一个校尉站在外面。
“出甚么事了吗？”浓华问着，看了一眼外面的那些士兵。
“府君被人刺杀，府君担心有宵小会冒犯娘娘，所以派小人过来守卫。”
浓华心下咯噔。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关上门，对上袁氏惊惧的双眼，浓华安抚她，“无事，阿姆今日就在我这里睡吧。”
那些兵士在外面连连站了两日多。这期间浓华想要去皇帝那里，都被人给挡了回来。
到了第七日，外面的那些兵士撤走，同时荀氏来了。
荀氏把这几日外面发生什么事一块说了，霍尧在外面遇到了刺杀，幸好刺客没有得手。那些活着的刺客被下了大狱，挨不过酷刑，把背后主使全都供出来了。
“前几天，蓟城里到处都是抓人的士兵，”荀氏说起来，还是有些后怕，“抓了一批又一批。”
“抓了谁啊？”浓华问。
说到这个荀氏就叹气，“都是那些从洛阳里跟着一块来的。后来知道，说是他们互相勾结要杀府君。”
荀氏叹气，这种事，要么成功，要么就成仁。现在霍尧没死，那么死的就是他们了。
荀氏经历过赵氏篡权，知道这种清洗有多么可怕，尤其这事还牵扯到了皇帝。哪怕崔家并没有牵扯在里头，荀氏还是担心女儿不小心就被牵扯到。
浓华听后，她靠在凭几上，“这样那也没办法了。”
“听说这事还涉及到了陛下，”荀氏叹气，“人都已经抓了，这事一时半会的恐怕完不了。”
“少说都要死人的。”浓华靠在凭几上，“我这里也来了人，只是不知道陛下那里如何。”
“阿蜜。”说到皇帝，荀氏肃起面孔，她看看左右。袁氏立刻领着屋内的侍女退下。
等到屋内左右全都退下，荀氏伸手过去，紧紧握住浓华的手，“阿蜜这次一定要独善其身。”
“阿母？”浓华有些意外。
“此事和陛下也有所牵连，至于陛下会怎样，我和你阿父也不知道。依照前朝的例子，弄不好会出现废黜陛下之事出现。”
“怎么可能？”浓华话语刚说完，荀氏就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
“现在不同以前，甚么事都有可能。”荀氏说完，她迟疑了下，把自己和崔檀商议后的结果告诉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阿蜜就赶紧回家。”
崔檀和荀氏都商量好了，如果真的皇帝被废黜，那么女儿就赶紧接回来。
捧在手心上的女儿，自己都不想她吃苦，怎么可能让她去陪伴一个庶人？更何况皇帝对她家阿蜜也不好。
浓华迟疑了下，终于问，“他还好吧？”
荀氏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府君听说没有受伤，而且当夜还往刺史府里带了一个年轻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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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外地，所以没更新。今天打开后台一看：妈个鸡，好像忘记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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