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2 / 2）
他其实也不过大她五岁，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从一出身，从遇见的时间开始，就不可能。
叶蘅想，如果没有闻家的门槛在前，死去的前女友暮色在后，她可能也会奋不顾身一次。
可是现实，从来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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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蘅离开后，远远就看见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
少年穿中山装，戴复古的圆框眼镜，眉眼甚至和闻轻舟有几分相似，只是少年的五官线条更柔和。
她拢紧身上的外套，走过去，无奈又好笑道：“闻清殊，你跟踪我？”
“我没有。”他皱了皱眉，解释道：“我猜的，太晚了，来接你。”
她坐上后座，说：“好啊，我不会给车费的。”
“没关系。”少年低下头轻轻笑了笑，他一辈子都愿意。
12月的京城已经开始冷起来，闻轻舟骑的很慢。
忽然他向后问道：“要出国？”
她点点头，“嗯。”
少年没有再说话，只是悄悄记在心底，比记任何东西都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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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底时京城下了场雪，各类学校也开始陆续放假。
除了军校。
苦逼的军校生开始在雪地里训练，高喊：“不怕寒，不怕冷，只为祖国洒热血。”
这群人中，只有一个少年紧闭着薄唇，却跑在最前面。
临时过来看看的总教官闻轻舟伸手拦下了他，说：“怎么不喊？”
“我喊不出来。”宋遇的嘴角抽了抽，太沙雕了，爱国这种事，放在心里就好了。
“怎么能喊不出来呢？”闻轻舟故作严肃，指挥其他学生先跑，让宋遇跟他过去，似乎是要教育人。
然后教育教育着，就一齐回到了宋家。
这几天宋子臣不在，似乎东奔西跑去各地搜罗礼物了，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去安家，给未来岳父岳母一个好印象。
所以很费了番心思打听，然后去找二老的心头好了。
闻轻舟拜访了宋老爷子后，一边让宋遇好好跟爷爷交代交代，准备带他出国去找江照，一边派下属去查叶蘅是哪一班飞机。
那天她从酒吧离开，没有一次回头，所以也没有看见他伸出的手。
闻轻舟还是想要挽留，却说不出口，也没有资格说出口。他留下叶蘅，又能给她什么呢？
那天晚上他喝了许多酒，梦里出现的人，全部是叶蘅。
甚至他已经开始梦不到暮色。
闻轻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这就是渣吧。
他甚至有些庆幸，因为假如暮色还活着，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选择。
他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会变成现实。
强打起精神，他对从老爷子房间回来的宋遇说：“怎么样？”
少年笑笑，“爷爷他同意了，不过，要我在学期末的测验里，拿到第一。”
“第一还不简单？”闻轻舟扯开唇角轻笑，对表弟充满信心。
自入校以来，宋遇一直名列前茅，根本不需要他暗箱操作。
少年摇头，摸着下巴说：“表哥，这个第一，是全校第一。”
不是年级第一。
“全校第一？你爷也真看的起你。”闻轻舟淡了笑容，高年级的那些老手，可不是好轻易忽悠的。
“只能尽力而为了。”宋遇说，似乎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可少年转过身时，闻轻舟却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
宋遇眨了眨右眼，痞里痞气道：“你看我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全校第一，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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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三天，宋老爷子就收到一份满意的答卷。
学校整体排名的成绩单里，宋遇的综合绩点在第一位。
老爷子差点都要信了。
直到重新回到军校的宋子臣一个电话打过去，老爷子才知道，宋遇黑进了教务系统，而那个小兔崽子，早就飞上天了。
宋老爷子又气又笑，嘴上好像埋怨道：“子臣，还不是因为那小子六七岁时你就给他买电脑。”
宋子臣也是真的宠，大学第一笔奖学金，没花到女朋友身上，全用来给小侄子买电脑了。
不过他一开始也说的很清楚，是学习用的，和电脑一起的还有一堆编程书，那时计算机正开始大热，宋子臣想多学点总没坏处，而他从小就让宋遇学会了自律。
于是到现在，少年自己钻研摸索学了不少真本事，也没有沉迷乱来。
他听着父亲的语气，知道这老爷子其实是骄傲呢。
宋老爷子年轻时，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他又问道：“子臣，那小兔崽子到底多少名？”
青年水墨一般的眉眼淡淡舒展，与有荣焉：“爸，阿遇是全校第二，和第一只差了三分。”
“而且那个第一，是今年毕业生里最优秀的学员。”
所以宋遇，真的做的很好了。
人家待了四年，在军校吃的盐都比只待半年的宋遇吃的饭多。
宋老爷子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连说三个好字，“我就说嘛，这小子跟爹妈谁也不像，像老爷子我。”
“是啊，爸。”宋子臣笑着挂了电话，轻轻擦拭着从景德镇淘来的瓷器，唇角的弧度微弯。
他现在没心情管这些小孩儿了，以后宋家的事，就慢慢教给宋遇吧。
宋子臣想，他也该提前退休了，从小费心费力教宋遇，可不就是为了有天能当个甩手掌柜。
他手指微曲，轻轻敲击着玉一样的彩胎细瓷，淡声道：“真好听。”，是孤品无疑了。
男人放下瓷器，神色始终如水，却在从从容容中总有着一份运筹帷幄的底气。
宋老爷子可能永远也想不清楚，有句话叫“负负得正”。
他和已故的宋老夫人都是性子直接的人，却偏偏生出两个心思弯弯绕绕的儿子。
大儿子宋铭还好，也只用在政界，如鱼得水，小儿子宋子臣，坏心眼忒多了。
看着最无欲无求的一个人，却比谁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宋老爷子要不是多活了这么些年，加上小儿子最近“抢亲”的事，才多多少少摸清了宋子臣的性子。
从前他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家里这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还是小孙子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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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万籁俱寂。
飞往M国的飞机上，宋遇无端打了个喷嚏。
他掀开眼罩，心想肯定是外婆想自己了。
老人家千里迢迢来京城和宋遇一起参加订婚宴后，就暂时没有回老家乌镇。
而是等过了年，见了那回京的两口子一面后，等开春再回。
对宋外婆来说，她是不习惯北方的气候，也住不惯京城的房子，但还是思念女儿的。
已经好几年，春节除了宋遇能回去看看她，就再也没有夏子清的身影了。
只是宋外婆固执地守着待了许多年的地方，不肯到京城来，也不肯被女儿接去她做生意的沿海城市，怎么说呢，夏子清随她，都是倔强的人。
可怜宋外婆一个人，年纪大了，守着空荡的房子还是会难免孤单。
她暂时住在孙子的公寓里，替他照顾着边牧犬团子和三只小猫，偶尔会有一个长着虎牙，笑容灿烂的男孩子过来陪陪她。
男孩子叫余涯，说是宋遇学校不放假，特派他前来看看。
宋外婆心里清楚，宋遇年纪也慢慢大了，会像她的女儿一样，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要做，越来越多的身不由己。
只是不知道她这把老骨头，还能等多久。
如果她年轻一点，四五十岁，一定会毫不犹豫跟着儿女走南闯北。
可到了这个年纪，老人家所求的，只是安定和偶尔的看望。
这就足够了。
宋遇可能不明白为什么外婆不愿意和自己到国外过年。
因为对那一辈的老人而言，是不会轻易离开故土的，他们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落地生根。
一个时代造就一群人。
发展瞬息万变，对宋遇和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们来说，生命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只是那些儿时曾经陪伴自己的人，轻轻把自己托在掌心的人，无论是父母，还是祖父母，都只能停留在身后，看着这些孩子，光芒万丈。
陪了一路，该放手了。
宋遇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酸涩，他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直到手机的提示音响起。
他回过神来，是叶修竹发来的微信消息，手机开着飞行模式连无线，网速并不太快。
[你发的什么图片？]宋遇问，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等它自己加载咯。]叶修竹回。
宋遇其实隐隐猜到一些，未来大舅子已经去了国外，肯定也已经……正想着，图片就显示出来了。
画面上的女孩子撑伞站在雪地里，侧脸美好而干净，她伸出一只手去接洒落的雪花，鼻尖微红，笑容明亮。
是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