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4（2 / 2）

皓月当头，长夜寂静，宫阙上空一阵刀光剑影、兵刃相击。小贼出手凶狠又迅速，锋利的匕刃每一招都直朝要害。宋拂暄银剑在手，挽起一阵轻扬剑花，剑身不断隔开袭来的匕刃，却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将剑锋瞄准对方四肢，意欲划伤其足，令其无法再逃。

小贼手中匕刃虽锋利，但不比长剑可近攻远杀，百招过后渐渐处于下风。宋拂暄不欲恋战，准备收手抓人，便在这时，眼前忽然一阵白烟飘散，鼻尖立时传来一阵呛人的气味。

——迷香！

迅速抬袖捂住口鼻，便是这一瞬间的放松，小贼趁势顺着宫墙翻身而出，又一次逃出了视线。

宋拂暄立刻提剑再追，可刚当两腿踩上高高的雪白宫墙，突然腰间一紧，似有一只温热的手掌贴服在那，阻住了自己前倾的身体。猛然一惊，不由得转头看去——

树影斑驳的宫墙之上，一张线条清晰、弧度朗逸的侧脸就这么映入了视线中。来人目视前方，浓眉轻抬，嘴角微扬，左手拉弓，右手搭箭，细长白羽直指数丈外那个跳动翻飞的猎物。

“嗖——”

白羽应声离弦，不偏不倚插/入了正在奔逃的猎物后背。但见小贼一个噗通栽倒在地，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宋拂暄有些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高墙上，一时忘了后面的动作。正愣神间，一阵铿铿锵锵的跑步声急急传来，禁军中郎将李从荐带着一队禁卫军将宫墙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拱手道：“末将护宫不周，擒贼来迟，还请六殿下恕罪。”

安世渊收了弓羽，不慌不忙的转身道：“将军无须自责。此人潜于来仪殿，本是有备而来，禁卫军不察也在情理中。”

李从荐再度颔首，恭敬道：“多谢殿下/体恤。敢问殿下，此贼将作何处置？”

墨影衣摆一掀，款款飞身落下了宫墙。看了看前方草丛里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道：“先押至内宫刑狱司，找个太医给他瞧瞧。箭未伤及心脉，应该无大碍。记住，本王要活口。”

李从荐躬身答喏，想了想，又道：“那么陛下那里……”

“将军只管将人看好，别的自有本王处理。”说话间，面前的李从荐似乎目带奇色，越过自己投向了身后。安世渊不禁回头看去，半明半暗的宫墙下，一身鹅黄纱衣长发如绸，发丝蹁跹，随风轻扬。提剑在手，极薄的衣料清透双臂肌理。夜凉如水，那人似乎有些微微发抖。

李从荐未及反应，身上披风已被人一把抓了过去，甩手披到了前方那名鹅黄女子的身上。若自己记得不错，她就是新近入楚的越国公主、六殿下的新婚王妃了。只是不知这位王妃竟如此特别，大晚上的提着一柄长剑在皇宫里“走动”，还穿得这般……这般……

眼前突然一黑，一道修长身影莫名往跟前一站，挡住了自己全部的视线。李从荐正要开口，却被安世渊抢了个先：“这位是本王的王妃，今日进宫来侍疾。将军多在大内走动，不认得也正常。披风暂借一用，明日本王遣人洗净了归还。”

李从荐有些郁闷，心道正因自己多在大内走动，这位王妃常进宫来请安，少不得也见过几面。虽未说上过话，但相貌还是记了个八九不离十的，不至于到“不认得”的地步。不过看六殿下的面色似乎不太想再说下去，李从荐只得舍了披风，识趣的道了两声“不敢不敢……”，连人带队先告退了。

高高的流盏宫灯长明不熄，静静矗立在两旁。宋拂暄垂首看了看身上的披风，有些茫然：“殿下不是应该在外殿等消息，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安世渊掂了掂手上的弓，声音云淡风轻，道：“内殿动静太大，吵到本王休息了。”

内殿动静……大么？

宋拂暄不禁细细回忆，自己与那小贼在内殿时明明也没怎么交手，不过须臾间二人便都跳窗而出，何至于动静太大惊扰到他？所以……所以他是彼时听到了什么，进殿一看，发现人去楼空，这才一路追了过来？

想通此节，倒也觉得合情合理。瞥见自己手上还提着从来仪殿“借出”的剑，这便双手一抬，递了过去，道：“适才情急，不问自拿取了娘娘宫中的宝剑。既然殿下在此，想来归还于殿下也是一样。请。

长剑横陈，剑鞘流光。安世渊瞥了一眼面前的银刃，却并未接。视线一转，落到了一只手上。那手肌肤细腻，本该洁白如雪。五指纤纤，指骨细长如葱，形状很是养眼。

只不过……

收回视线，安世渊道：“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