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顾长昕吃完了素斋，也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临别时，顾长昕还状似不经意地夸赞皇寺的风景果然与别处不同，说下次还有这样的好差事一定让元玥公主不要忘了她云云。

在得到元玥公主点头的回答后，顾长昕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连米饭都多用了一碗。

皇寺的某处窗棂后，一盏昏黄的烛火依旧簇跃摇曳。

善清早就让打着呵切的明真下去休息了，房间里冷冷清清，唯有宣笔落在水纹纸上的淡淡笔触声。

突然，屋顶的瓦片上传来一声极短的颤动声，然后一个矫捷的黑影落地。

手下的宣笔没有丝毫停顿，腕间一转，佛语倾然而出。

善清道，“查出来了？”语气漠然，与白天的他大相庭径。

“是宫中之人做的。”黑衣人的五官被黑巾遮蔽，嗡嗡的声音只能听出是个男声。

那些大臣的出现本就意料之中，可有人却在他们的人出手前，先一步把他们远调了。不管是与他们同一目的，还是借着远调之名把他们保护起来以备后用的，查不清这背后之人，总会令人如鲠在喉，不那么舒服。

“可知是何人？”

“查到宫中，线索便断了。

须臾，善清再度开口，“既然查不到，就让你主子不必再查了。”

走到现在，他善清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既然做了，就不怕露不出马脚来。

得到命令后，黑衣人未走。

“还有何事？”

黑衣人低头，“主子让奴转告您，未来的路，您不妨考虑下将军府这一个跳板。”

手中的笔刹那停住，这一次的字终究还是毁了。

把笔搁置后，善清缓缓抬头，“哦？你那主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噗通”一声跪地，黑衣人的头死死磕在地上，汗流浃背。

“主子只说了这句，但奴也看的明白，若想成就大业，将军府的小姐顾长昕未尝不是……”

“闭嘴！”低沉的嗓音像是一座大山几乎将黑衣人的背脊压垮。

没有人看到，曾被誉为佛子的善清，目光中一丝嗜血转瞬即逝，他想起了一些被他已经遗忘很久的事情。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若不想后悔，别做多余的事情。”

“我能给出你主子现在能得到的一切，同样，只要我想，也能原原本本一分不差地收回。”

“以及……”

冷冷的声音似被沁了冰水，“若不想被我杀了，下次让你主子换个人来，我并不喜欢多嘴的人。”

“……喏。”

夜已深，万物梦寐。

嗅着鼻间檀香，然善清却迟迟没有睡意。

他想起方才那个人的话。

“将军府啊。”

轻轻呢喃，善清的目光落在快要见底的烛火上，明明灭灭，却丝毫阻不住飞蝇扑火的决心。

傻楞的样子就像是那个突兀闯进他世界的少女一样，带着无害的笑容，却踏上了一条加速枯萎的道路。

“顾——长——昕。”他记得她的名字，一个被他定义为无关紧要的人。

银色的烛罩轻轻落下，视线霎时漆黑一片，半晌，余光中才看到窗外透进的月光。

瘦削的黑影轻轻耸动肩膀，意味不明，独一双眼睛透着淡淡的光亮。

“如果是你，肯定会这么选择吧。”

“可惜，你我却终究不同。”

夜语迷蒙，渐渐消散，仿若风中私语，不过魑魅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