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地（2 / 2）

对方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错愕，接着是兴味，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瑞洛维斯继续用失去光芒的双眼看着对方，无神地恳求一个回答。

于是，坐着的人又一次缓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不过这次却是稳稳停在了他那隔了层皮骨血肉的心脏上方。指尖用力的同时，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接着，男人轻声说了一句，“你听。”

‘扑——通——’

掌控着生存和死亡的地方在一瞬间遭受到了沉默的压迫，心脏在胸膛中跳动的声音显得无比地清晰，瑞洛维斯失神地看着天空，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听了一会儿自己那就好像野兽撕扯着怒吼的心跳声，最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神色里流露出来的是惊恐过后的无力，“是了，我还活着。”

在傍晚的光线里，对方的脸显得模糊不清。瑞洛维斯终于是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忍着头部不剧烈却十分折腾人的眩晕，半昏半沉地撑起身体坐好，紧闭着眼声音低微嘶哑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对方用手撑着头，身体以一种绝对放松的姿态坐在那里，听到瑞洛维斯的问题，下巴微微抬了抬，目光落到了对方身上，满是兴味地看着他，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怀厄。”

突然之间，雷霆在暗沉的天空中惊破，迅疾有力地让人们心生惧怕后又冷漠离去。

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熟悉到让瑞洛维斯的心脏和四肢隐约地疼痛起来，不剧烈，却躁动着折磨人。

瑞洛维斯愣住了，可大脑却在瞬间复苏，他下意识觉得应该说些什么——解释，或者是遮掩。但却始终哑口难言，局促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身体里好不容易才开始运转的语言组织功能再次停止工作，不知所措。

失语到最后，瑞洛维斯只能尴尬但却礼貌的微笑，看着对方，生涩地致以一句废话般的问候，“真是一个熟悉且让人惊喜的名字。如果是在神佑里遇到了您，我想自己一定会高兴到吃不下午饭。”

如果这是一场正常的交流，瑞洛维斯说的话会是个很轻松愉快的开头，不过……问题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并不怎么正常。起码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的打算，也没有对那句‘高兴到吃不下午饭’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怀厄随口应了一声，目光锋利到几乎可以说是在审视瑞洛维斯，他双眼略眯，瞳孔甚至隐约发亮，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连坐在那里的姿势都和之前一样。

过了很久，没人说话。

冷静，冷静，他或许没有认出我……

比起明晃晃的怀疑和试探，更难熬的是现在的平静，因为内心忐忑不安的人总会忍不住去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好吧。”心里装着事的一方总是有些沉不住气的，瑞洛维斯掩饰着慌乱的内心和一身的冷汗，勉强再次开口，“请原谅我的不礼貌，在询问别人之前，确实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做瑞洛维斯，刚刚做了个不怎么美好的梦，所以……我似乎还欠你一声谢谢。”

怀厄仍然没什么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目光依旧锋利仔细，像是评判棋子是不是好用的君王。

一秒，两秒……静静地等了一会，察觉到对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瑞洛维斯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看来您想从我这里知道的东西不是这个，或者说不只是这个。那么，怀厄长官，您想问我的都有什么呢？”

“……”

被问的人依旧不说话，就像巨石沉入大海，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是哪里”

出乎意料，一段时间后，怀厄终于愿意开口，却只是问出了这么个不咸不淡的问题，而且有点麻烦的是这个问题还恰好……

“……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您。”

怀厄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地‘嗯’了一声，下巴冲对方稍稍抬了下，语气淡淡地问了句：“原因？”

瑞洛维斯吸了口气。

“因为，现在我最想知道的答案也是这一个。”瑞洛维斯勉强维持着用种玩笑的语气地说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傻的一个理由，声音因为这个理由的不靠谱程度变得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到了听不到的地步。

像是蛊惑，又像是哀求——

求你，别不相信……

“如果我说我只是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就躺在了这里，您……肯不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