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月不及你眉眼（2 / 2）
月桂和甜枣见了，无不拧眉，二人低声说了几句，一者往门外行去，一者则仍留在宝娘边上。
甜枣去架子上拿下一张图放在床上展开来，她指了指图上几个地方，道：“前些日不是将几个旧院子推倒了吗？是要新建个园子，好叫几位郎君与您住进去，往后府上若还有小主子出生，也一概住这里头去。您的院子大抵会被放在这几个地方，回头呀，那院子里头要栽甚么树，要种甚么花，都由着您定。您不是一直说着要弄个池子养鱼吗？回头正好叫人挖一个出来。您不是想要秋千吗？也正好弄个大些的，回头种些葡萄，届时缠了枝蔓上去，夏夜里还可做乘凉用呢。”
宝娘原只坐在边上瞧了几眼甜枣并不理会，此时听人说着却也将目光投到了图纸上头，待得甜枣说停后，宝娘便闷声闷气得道：“我要再这儿栽玉兰花。”
甜枣轻声应着：“好。”
宝娘又道：“这儿要栽栀子花。”
甜枣再轻声应“好”。
宝娘人往前倾了些，她拿手指着图上一出地方，道：“我还要在这儿栽玉簪花。”
甜枣笑着道：“都好。”
宝娘倏地抽了下鼻子，她声儿染了些哭意，“今日的事情，不要与我阿娘说。”
甜枣沉默了片刻，而后仍是轻声地应了“好”。
屋里又再归了静，二人正相对无言时，门却被人轻推开来，月桂行过礼，而后含着一点笑，向宝娘道：“奴婢方才正碰上勉郎君，他说想寻您一块儿顽，瞧瞧您的兔子，您可愿陪一会儿？”
宝娘点了点首，抱着兔子要往外走，才行到一半，她陡然停了下来，向两个丫鬟问道：“我瞧着不像是有哭过的样子罢？”
月桂扭身去拿了一小盒粉往宝娘面上轻敷了些，这方道：“不曾有哭过的样子。”
宝娘闻言，这方安心得出了去。
……
“素果啊，你就帮帮婶子罢，啊。”刘婆子紧跟在素果身后，不停地哀求着。
“这事儿我怎的帮你？”素果不停地摇首，“我好容易在田嬷嬷面前得了些脸面，要叫她晓得这事情，莫说帮你了，连带着我也要给厌弃。”
刘婆子一个劲的哭，边拿着袖子抹泪，边哀声求道：“素果啊，婶子真的受不住的，三十板子啊，这不要我的老命吗？素果，你就帮帮婶子罢。”
素果猛地停了踱步的动作，她极坚定地摇首，道：“无人叫你去编排主子，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你回去罢。”
刘婆子闻言竟直接跪在素果身前，她哭道：“素果啊，婶子真的熬不住这三十板子，你就看在你小时候我帮衬过你的份上，替你给你爹娘收尸出钱安葬的份上，帮婶子这一把罢，”刘婆子说着又欲往地上磕头，“素果啊，帮帮婶子罢。”
素果忙去扶刘婆子，后者却不肯起来，只一劲的哭求着。眼见的这方动静越发大，有好些丫鬟婆子将要被引过来，素果只得道：“您的恩情，我都记着，可我也不定能保下你，只能试着说说。”
刘婆子忙道：“你肯帮我说说便好，你肯便好。”
素果见她身子松下，便一把将人扯了起来，而后道：“我帮你这事儿，你千万不可与人去说甚么。我先找田嬷嬷探个口风，你过上个一刻，便到二房院门口跪着磕头，不怕叫人瞧见，只管将动静弄大就成，一定记得哭出泪来。”
刘婆子“诶，诶”得应着，忙照着素果所说，偷摸出了院子去。
素果整了整衣裳，长舒出一口气来，她从自个儿榻下摸出一个钱袋子来，往袖里藏好了，这方转出门，去寻了田嬷嬷。
素果站在戚善珠屋门前，给小丫鬟递了些钱，而后道：“烦请姐姐帮我与田嬷嬷说声，我有要事寻她。”
那小丫鬟接过钱应了，即扭身进去，少顷田嬷嬷便跟在丫鬟身后出来。
田嬷嬷瞧了素果一眼，道：“上倒厅来说罢。”
素果跟在后头去了，又叫倒厅里的人都出了去，再将门也阖上，她这才与田嬷嬷道：“奴婢今儿在别处碰着宝娘子了，瞧模样是哭过的，便向人细细打听了几句，说是有婆子说二夫人的闲话，正叫宝娘子听着，把娘子给气着了。”
田嬷嬷面色微冷，她问道：“甚么闲话？”
素果静了片刻，道：“奴婢不敢说。”
田嬷嬷将手放到膝前，归整着裙摆，她道：“你都特地来寻我了，还有甚么不敢说？讲。”
素果即道：“都是些三夫人也已怀孕，却不见二夫人有喜的话，只那用词难听了些，不大上得台面。”
田嬷嬷面色愈发得冷，她正要再问，却来了个丫鬟叩门道：“嬷嬷，院门前跪了个婆子在磕头，夫人请您过去。”
田嬷嬷一愣，动作不曾有慢，立马便站起身来，往门外去。
只见得刘婆子跪在院门前，一个劲的磕着头，边上里里外外足足围了三层瞧热闹的人。谨言面色一凛，上前斥道：“一个个儿的，活都做完了？还都有这闲工夫来这儿了。瞧些甚么？嘴巴里头不干不净得，都在编排甚么？要我叫人拿棍子赶是不是？”
丫鬟婆子们原也就仗着无人来撵，方在边上围着瞧，这会儿见人来了，立时做了鸟散。
刘婆子动作却未停，她见素果跟在田嬷嬷后头来了，只当是人被说动，竟生出几分喜意与感激来，于是头磕得越发卖力，口中哭得更是凄惨：“饶恕奴婢罢，求宝娘子饶恕奴婢罢。”
田嬷嬷正欲说话，另一处又有人行色匆匆得走来，待进了一瞧，原是月桂。
“嬷嬷，”月桂向田嬷嬷行过礼，面无神情得瞧了眼刘婆子，而后附在田嬷嬷耳边轻声将白日里的事儿说了遍。
田嬷嬷一面听着，一面点首，而后便支使着几个健壮的婆子上前去拿刘婆子，她道：“把这老刁奴的嘴给堵了，拖去打上四十板子，再给发卖咯！”她冷哼一声，“宝娘子宽厚，对这等碎舌的，也只轻罚过便罢，可这等人，不叫苦头吃尽了，她就不晓得天高地厚！”
她言罢时，刘婆子已被人塞了嘴，挣扎着被人拖走了，众人只瞧见刘婆子满面的涕泪及那脑门上因着不停磕头留下的乌青印子。
……
“宝娘当日原是怎的处置那婆子的？”卫懿礼拿银签子，随手拨着手炉里头的灰，炭仍在烧着偶爆出几颗火星子，漫着一股香。
卫嬷嬷道：“将那婆子训斥了一番，记着是叫打三十板子。”
卫懿礼点了点首，道：“心还不算太软，这事儿给瞒好了，别叫传到外头去，无端惹出闲话来，”卫嬷嬷即应了，又听卫懿礼往下续说了几句，“到底是她母亲拖累了她，宝娘与亮郎处得好事一回事，可她爹若是能给她一两个兄弟，才是真的无后虑，也没得这么桩事情了。”
卫懿礼揉了揉眉心，缓舒出口气，对着妙言道：“去将宝娘叫来罢。”妙言应声出去。
约过片刻，妙言与宝娘还不曾来，外头却吵嚷了起来，卫懿礼皱起眉头正要训斥，却见银繁进来，神情略有尴尬，她道：“三夫人带着勉郎君来了，道是郎君撞着了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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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发这么多，剩下补在下一章里
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