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医门百家尽归程（三）（2 / 2）

程清之摇头道：“不是这个，念下一个吧。”

“周芳景，字韶光。明法通经，贤良入仕，历任鸿胪寺、光禄寺主簿。景昭元年入太常寺，拜博士祭酒，监修国史。”

程清之又道：“也不是这个。”

“程越，字渡之，医门程家长子。景昭元年入太常寺，受命于太医署，任太医令……”商陆的脸越来越白，程露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记住，在程门，这个人是禁忌，不要提更不要问。特别是你师父！

她突然意识到，所谓程门本家弟子之首，并不是名字里有大或者一的谐音的青衣，而她现在念到的这个人，才是三棱口中那个不能提的人。

不能提，不是因为关系不好，而是因为……

程清之平静地说道：“念吧。”

……而是因为，那人已经死了。

程露的声音有些颤抖：“……次年，家中暴毙。”

程清之听出她声音不对，冲她笑了笑，催促道：“继续念。”

“没、没了……”

“我是说念下去，我们要找的不是这个人。”程清之说道，“徒弟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是突然从大理寺转去太常寺的。”

程露来去翻了好几遍，确认道：“没有。”

程清之道：“这就奇怪了……”

程露正想询问，商陆忽然指着窗边的日晷大呼小叫道：“师兄，辰时了！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程清之跟程露道了声别，拿上包裹向门外走去，结果被门槛绊倒在了地上。

商陆连忙追了上去，焦急地喊道：“师兄等我！”

程清之也不在意，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边走边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商陆吃惊道：“不是说带我一起……”

“你傻啊？”程清之偏头看他，不紧不慢道，“昨日齐王没有提到你，若带你进去他们定会难为你，又吃准了我没由头帮你说话，让你平白受那委屈。”

“真的？”商陆半信半疑道，“不是借口？”

“这种事啊，他们从几年前开始便喜欢做了。我今儿会找机会见明央殿下，求他许我日后带你进宫作陪。”

商陆紧张道：“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嘛！”

程清之敲了敲他的额头，笑道：“别瞎操心，你师兄不是那种人。再说了，我看上去哪里心情不好了？”

“虽说不是，但……”商陆坚持道，“但我随你进宫，也可以帮些小忙，多个人手总不会错的。”

“你师兄今日就是去报个名字，签个卖身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而且……”程清之朝他抛了个媚眼，捏着嗓子嗲道，“你既然决定跟着人家，人家总得给你个名分呀~~~”

商陆恶寒道：“你快走，我突然有点恶心。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你心情低落。”

“哈哈哈哈！”程清之边走边笑商陆，独自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了下来，长叹一声，对着空无一人的周围说道：“二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青衣从暗处现了身，走到他面前，沉声道：“您找二少爷，可是有话想说？”

“……别，还是你替我带句话吧。我才懒得跑去找他。”

青衣顿了顿，回道：“不必。”

程清之看向他。

青衣道：“二少爷已经回来了。”

程清之转身，看见程流之慢腾腾地朝自己走来，面色十分严肃。

“到底是什么话，不能直接……”程流之忽地提高了声音，“你穿我衣服干嘛！”

程清之也不害臊：“我看你特喜欢穿白衣服，就想试试是什么感觉，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看，还特别容易脏，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晚上回来就还你！”

“送你了！别还给我！”程流之一脸嫌弃地拒绝，又道，“说正事，是不是老爷子又让你传话了？”

程清之凑上前，故意拿起他玉白的衣摆摸了又摸，嘴上答道：“爷爷这几天闭关，让你多回来管管，别老往外面跑。”

程流之拂开他的狗爪子，拍着他的肩膀道：“嗯，放心吧。”

程清之笑吟吟地收回手：“二哥也不问问我的近况？齐王给了我一个太医署的闲职，以后你弟就是尚药局的医监大人啦！”

“我已知晓。”程流之点头道，“这不挺好，士农工商工排第三，哪里比得上在太医署做官？”

“嗯，我想也是。”程清之退开一步，转身朝前方走去，“那我去啦！”

程流之忙喊道：“清之！”

程清之立刻回头问道：“什么事？”

程流之道：“我送送你。”

“干嘛呀，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就这点路，还是别了吧，让人笑话。二哥你和青衣好好聊聊，你不在的这段期间，程门可没看上去那么太平。”

程流之想想也是，嘱咐道：“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程清之低下头轻轻笑了笑，道：“放心吧，不会忘。”

“嗯，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程清之应了一声，挥挥手走了。

青衣僵立在一旁，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等程清之离远了，这才说道：“属下还以为……您会拦下他。”

程流之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而我却以为……他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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