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在你身上,朕所能看到的是对江野朝堂的渴望。你就那么想征战沙场,而不是为人妻,为人母,过庭院生活吗?”
瞿钰将手中玉盏放下,望着父亲的双眼答:“这世上有许多女子为人妻,为人母,那是她们的选择,是她们的幸福。可不是我的。我也不服这非得就是我的。”
“可你身为女子——就算你是朕的女儿,是大隗国的公主,可你想要走得那条路仍会很难。”
“既然父皇赐我明光甲、湛金枪,总不是让儿臣从此将其束之高阁吧?兵器只有沾血才可叫兵器,不然又与废铜烂铁有何区别?”
“你是铁了心想走这条路?”
“父皇若是半点不信,方才又何须以剑测试儿臣?”
皇帝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握着那只玉盏沉思半晌,开口仍是劝诫:“上战场绝非儿戏,是要死人的。”
“人活百年,都是要死的。与其身居高位却碌碌无为终身,埋骨沙场好歹是死得其所。”
“你难道就不怕死!”
“儿臣不怕。”
“就算此路难走,满朝文武半数多会不满,对你存疑,你都不怕?”
瞿钰答:“我既不做攀炎附势的佞臣,又不做结党私营的奸贼。只一心为天下苍生请命,为家国社稷守疆,儿臣为何要怕!”
“就算从此以后,你再难过普通女子那般平凡生活,跻身朝堂,与人相争,你都不怕?”
瞿钰当即跪地,诚恳朗声道:“儿臣心意已决,只想提携玉龙,征战杀场,怀觚握椠,跻身朝堂!”
“你——”
“父皇也在秋猎时夸过儿臣,说我大隗国的女子也有志气,我大隗国的女子也知戍守家国!”
“那是因为满朝文武皆在,我总不能让你成乖张忤逆之人!”
瞿钰跪在那边,抬头辩解道:“可女子戍守家国又有何妨?父皇也看见,儿臣武功并不比兄弟们弱,儿臣的谋略也不必兄弟们差!”
“瞿钰!”皇帝将手中杯盏拍在桌上,荡起的酒水溅在手背。
“儿臣在!”
即便是听父皇已如此高声呵出自己性命,瞿钰却仍高抬着头,半寸都不愿意多退,直逼着对上对方略显愠怒的目光。
亭中一时间寂静无声,父女二人都沉着一口气,谁都没先开口。
直到一阵秋风又起,将他二人长发吹动,突然听大笑声响起。瞿钰心中一惊,抬头去看父皇,就见他松下神情,朗声大笑,随手抹去手背上的酒水,端起酒壶仰头便饮。酒毕,一擦下颚淌出的那些水滴,放下酒壶站起了身,走到跪在那儿的瞿钰身前,低头和她道:“朕从你问我讨要去白玉貔貅时就早该知道,你天性为龙只是托了凤身。”
言毕,他从袖中取出一柄长约一尺三寸的短刀第给她:“你的兄弟们都有这样一柄匕首。今日,朕也送你一柄。”
瞿钰抬手接过,神情惊诧:“父皇,您……”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为天下苍生,为家国社稷。”而后便一拂袖,看着夜幕下岸边亮起的烛火灯光,踏玉阶去了,走时留下一句话,“这公主府——是你的了!”
瞿钰看着手中匕首,站起身来朝那君王离去背影喊道:“父皇,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拔刀出鞘,看着刀身上倒影着自己的面容。周围烛光闪烁,映着她那一双星眸。瞿钰顺着这刀朝湖面两侧的长廊殿宇放眼望去。她费心去谋划思量如何以成家的名义出宫设府,却没想到父皇竟然愿意就这样答应下来。
如此看来,先前曾与映儿所产生的矛盾,不就能因此迎刃而解?想到这瞿钰脸上欣喜之色便又更胜几分。
安公公下玉阶到她身旁:“公主殿下,陛下吩咐了,您用好餐后,便送您回宫,待他于殿上宣布过后,您便可搬入府中居住了。”
瞿钰将刀收入鞘中,和他点头。
餐毕坐轿回宫,一路上她心想着方才亭内与父皇所言的一字一句,仔细整理捋过,确认没有什么大的疏漏。待回到寝宫时,夜业已深。她跨入殿中,却看兰芝从屋内慌张朝她本来,抓着瞿钰的手着急道:“殿下您可终于回来了!明德殿……文御医……出大事了!”
“你说什么!”
“我这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总之,殿下,您可快些去宗人府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