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2 / 2）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是个播种的季节，而农事乃国事之本，为了劝课农桑祈求丰年，皇帝要在孟春正月以太牢祭神农，还要率诸侯百官亲自耕田，称之为“籍田”。

籍田这项吉礼古已有之，但先帝不理朝政从未行过此礼，许晛要求宋乾一定要恢复籍田，一来鼓励农业生产，二来让天下知道他可不是向灵帝那样昏庸的君主。

许晛的建议宋乾自然没有不听的，何况成天待在皇宫里读书看折子可把他给憋坏了，能借此机会出宫踏春他高兴极了。

祭过神农之后，浩浩荡荡的天子仪仗便开往栾城南郊，到了官田，宋乾拿起木柄上裹着明黄绸缎的犁三推□□，诸侯百官再按照自己的品级或五或七或九次推反，然后就是大司农领其下属耕种，等他们耕播完毕，这籍田礼就算是成了。

宋乾本兴冲冲地以为真的可以种种地呢，结果只是做做样子，他有一点失望，但好不容易出宫一次，他还是兴致高昂想在外面多玩一会。可春寒料峭，大臣们都不愿在户外多待，宋乾看着他们没有兴致还要强打精神应付自己的模样就大倒胃口，他觉得这么一大堆人跟着自己干啥都怪没意思的，就起驾回宫了。

其他大臣将圣驾送入宫门后就各自回家了，许晛还要给宋乾上课，便随他一起进了宫。

上课前许晛常规对昨天教授的内容提问，可宋乾昨天满脑子都想着出宫去玩，不够认真，所以答得不尽如人意，他见许晛眉头微皱连忙岔开话题：“镇南王不是上书说要入京觐见吗，怎么还不见他来？”

“南疆地处偏僻，到京师来路途远阻，恐怕要有月余才能到达，还请陛下耐心等待。”

“我耐心得很。”宋乾哼哼，“他不来才好呢，来了少不得又要算计应付，烦死了。”他当皇帝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每天都要一大早起来朝议，然后上课、批折子、召见大臣......整日没完没了地在复杂的关系间纠缠权衡，一点都不好玩，这和他想象中的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皇帝相去甚远，要不是有许晛在，他早就闹翻了。

许晛敏锐地察觉到宋乾的情绪：“陛下今日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宋乾的嘴角倔强地紧抿，眉毛却是耷拉着。

许晛偶尔也会思考自己订下的明君培养计划会不会有些揠苗助长，但宋乾的表现一直很好，甚至超出他的预期，以至于他时常欣慰宋乾越来越有明君之风，却忘了他还是个孩子。

好在此刻许晛看着宋乾那张委屈的脸终于想起了这事，都说劳逸结合张弛有度才是长久之道，他温和一笑：“今日不讲课了，臣陪陛下踢蹴鞠如何？”

“真的？”宋乾的双眼立马就亮了。

“当然。”许晛看着他瞬间变得神采飞扬的脸，心想皇帝到底还是小孩子，随便一哄就这么高兴。

宋乾脱下繁复的礼服，换上便于奔跑的骑射服。许晛在宫中没有衣服可换，只是脱去宽大的罩袍，将广袖束起，累赘的冠帽也除去，仅余一支乌木簪固定着发髻。宋乾见许晛如此打扮，只觉朝服又被许夫子穿得帅出新高度，所谓“玉树临风前，翩然如谪仙”说的就是如此吧！

许晛本来打算与宋乾各领一队，比比哪队得分高，可宋乾说什么都不肯站在许晛的对立面，许晛只好与他一队，和三名羽林郎一块对阵另外五人。

和皇帝踢球，侍卫们分明有些放不开，和宋乾对阵的那方更是如此，球从自己脚边滚过都不敢插足去抢。宋乾看不惯他们身为大齐军人却畏畏缩缩的样子，把他们臭骂了一顿后，这局球才逐渐热闹起来。

对方阵营里都是玩蹴鞠的好手，不再束手束脚之后比分逐渐追了上来，宋乾也因被激起了好胜心而越来越兴奋。

宋乾带球来到对方球门前，却被人一左一右拦住，他瞅准一个空子传球给许晛，许晛上前接球，旁里突然冲出一人想把这球给截下来，两人就撞在了一起。许晛平日里总是在伏案工作，身体素质可想而知，被筋骨强健的军士这么一撞，登时摔出了好几步远。

“夫子！”宋乾见状连忙过来搀扶，他见许晛手掌被磨破了一大块皮，正往外冒着血珠子，顿时怒不可遏，抬脚就往那名侍卫身上踹去：“你个不长眼睛的狗奴才！朕的许夫子你也敢撞！”

“陛下！”许晛拦住火冒三丈的宋乾，“是臣自己撞上去的，况且只是摔了一跤，并无大碍。”

“那么好看的手，要是留疤可怎么办！”宋乾脱口而出，说完又踢了那跪着的侍卫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宣太医！”

太医来之前宋乾一直抓着许晛的手查看伤势，以为自己的目光能治病似的，确定许晛的伤处理好之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许晛看着比自己还紧张的小皇帝不由笑道：“臣都说了，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宋乾这才注意到许晛的发髻被摔散了，几缕汗湿的头发沾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他的面颊因为运动而格外红润，一笑时比西天的云霞还要瑰丽万分，身上的那股幽香也比平时更为馥郁芳芬。

他捻了捻指尖，上面还残留着许晛肌肤细腻幼滑的触感。

宋乾顿觉口干舌燥，他只当自己是跑累了，嚷嚷着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