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巴德正埋头研究教堂的修缮细节，听见敲门声以为是雪歌来送饭。

“谢谢了，雪歌，放那儿就好。”巴德埋首于图纸之中连头都没抬。

来人放下盘子，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巴德抬头，发现这一次来为他送饭的不是雪歌而是塔睿尔。

“有什么事吗？”

塔睿尔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你很忙的话……”

“不，我正好休息一会，你说吧。”

塔睿尔局促地开口，“我听说精灵王放逐我是有别的原因。”

“是的，”巴德点点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更想念密林。精灵王瑟兰迪尔回密林前找到我希望我收留你，他害怕密林的冷清会让你更加伤心，希望人类热闹的生活能让你重新开心起来。”

塔睿尔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瑟兰迪尔是真的生她的气了才不允许她回到密林，未曾想过他是要自己在人类的地方获得治愈。密林并没有不要她，她的王也并不是讨厌她，而是默默关心她，宁愿被自己误解，被莱戈拉斯误解。

她的泪水涌上双眼，滴落下来砸到地上。

“去密林看看他吧。”巴德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我也想去看看他，可是我事情太多。你就说你是代表河谷王去看望精灵王的，相信那些精灵守卫会放你进密林的。”

塔睿尔点了点头。

瑟兰迪尔醒来后第八天。

他坐在窗边看太阳沉入地平线，孤独寂寞的酸楚涌上心头。

自从那晚过去，莱戈拉斯再也没有来过。

而他一个人在这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太过孤独。

他在这里别无事做，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只有莱戈拉斯和加里安，而加里安在莱戈拉斯的命令下一声也不敢出，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他在试了几次后放弃了与加里安沟通。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莱戈拉斯，想他什么时候会再来，即使明知道他的到来一定会让两个人都不愉快却还是期盼着他的出现。

瑟兰迪尔突然明白为什么莱戈拉斯要将自己囚禁于此。

他想要自己体味他这六百年来的心情。

那种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交给另一个人来发落的不安和惶恐。

他关心莱戈拉斯，却从未在精神上关心过他。他对莱戈拉斯的过问就像过问国家大事一样，了解情况然后做出决断，不掺杂任何感情。他看见莱戈拉斯与他卫队的同伴在一起就以为他获得了友情；他看见莱戈拉斯与塔睿尔在一起就以为他终有一天会获得爱情，莱戈拉斯的成长只是他每天处理的密林大大小小事务中的一件。他不曾问过莱戈拉斯的感受，更不知道他早已将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他一味地给予莱戈拉斯他自以为是的关爱，作为一个勤勉的君王，而不是慈祥的父亲。

瑟兰迪尔不断地反思自己对莱戈拉斯的教育，为什么这几百年的给予都变成里枷锁，为什么自己以为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他来说像是监禁一样压抑，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察觉到那孩子的痛苦。

他不恨莱戈拉斯，他只恨自己。是他毁了莱戈拉斯，这是他自己应担的苦果。

他再也没有资格说自己爱着莱戈拉斯。

他那都不是爱，而是伤害。

太阳完全消失在了地平线上，整间屋子再次地被黑暗笼罩。

瑟兰迪尔不由自主地想起莱戈拉斯手指的温度和它们抚过自己肌肤时带来的酥麻感受。

瑟兰迪尔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念想，但他知道这种与世隔绝的监禁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病态，更加想要放弃抵抗。他听见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

无论那孩子对你做什么，都是你自找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