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热(2 / 2)
宁铮一嗤,低头在她白腻的脖颈处伸舌来回反复轻舔,麻麻痒痒的,再用犬齿那么微微用力一咬……奉九浑身一抖,手马上不自觉地撒开,宁铮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你再出幺蛾子,我在这就……”还要干嘛?奉九却不敢出声,这是过道,时间还不够晚,保不齐就会有人出来撞见。
奉九打了个寒颤,到底是年纪小脸皮薄,就这么被大上几岁的大灰狼叼回了窝。宁铮锁好奉九房间的门,轻轻松松、悠哉游哉地抱着她走过四间套房,又拿另一副钥匙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这个套间的格局与奉九的房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一进去,就拿钥匙反锁了门,然后对奉九说:“上床去睡,我一会就过来。”他径自打开行李箱,找出睡衣,带着房牌的钥匙圈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随意转了几圈儿,跟着他进了洗澡间。
奉九欲哭无泪,这霸道强势的男人是什么东西?
奉九不想与宁铮再正面发生冲突,刚才的事情到底是很吓人的,她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拿一个靠垫盖住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湿热的潮气接近了她。
奉九身子一轻,宁铮靠近沙发将她凌空抱起,没几步就把她放在了大床的中央,随即跟着上了床,伸手把正往床边滚恨不得掉下去的奉九箍进怀里,又拉过宽大的西式鹅绒被子,把两个人盖住。好在除了搂着她,宁铮并没有再做什么让人羞恼的举动,他伸出一条胳膊让她枕着,而他的下巴则正好杵在她的头顶。
这是个非常亲密的姿态,宁铮叹息一声,奉九能从这个声音中听出他的满足,从下面偷眼望上去,他的嘴角微微上翘,浓重的酒气也一扫而空,只留下一股牙膏特有的清新的薄荷气息。
他现在活象只吝啬的蚌壳,含着她这颗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珠子,一刻也不肯松嘴。
奉九和他面对面躺着,感受着他湿热的鼻息一阵阵扑在脸上,这种经验实在让人不愉快,奉九于是没好气地说,“我要转个身。”
宁铮紧紧盯着她下垂的眼睛,微微放松了一点,奉九翻了个身,与宁铮原本紧贴着的身体随之拉开了一点缝隙,但身后温热的身躯随即跟上,又密密实实地贴了上来。
奉九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但实际上,年轻健康的身体跟着严格的生物钟运作,每天晚九点半如期而至的睡意已经如潮水般涌来,又或者,她的身体实际上已经开始习惯了某种气息的存在。
坠入黑甜乡前一刻,奉九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明早一定要早起,可不能被奉灵她们发现自己不在房间……
身后宁铮的眼睛倏然睁开,原本有些发红的眼白又恢复了清澈,一丝醉意也无。他抬起身,伸着头俯视着身旁这酣睡着的如花容颜和馨香温软的身子,解开了长辫的打着弯儿的黑色如瀑长发散在脸颊旁,捧出一轮如新月般皎洁的脸,雪白的鹅绒被松松地围在她的脖子下,看起像个睡在豌豆上娇柔的公主。宁铮忍不住轻轻亲了亲他最喜欢的眼睛,心里再无欲无求,唇角勾起一个笑,躺好,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也沉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奉九四点多就醒了,她是被盥洗室里的流水声吵醒的,门一响,宁铮一身海蓝色西装浑身清爽地走了出来,奉九赶紧坐起来准备下地,四下里看看,床前并没有鞋,昨晚的记忆回笼,奉九抬头不语,只是看着宁铮,宁铮看了顶着一头睡了一夜头发还很顺滑的奉九一眼,心领神会,拿过门口的拖鞋放到床前,奉九下地,虎着脸穿了鞋子就走,又想起什么,回身冲宁铮伸出一只手。
宁铮曲着食指在她脸上轻轻一滑:“睡出红印子了。”奉九忍着气往后一仰,避过他的手。宁铮憋着笑,从衣挂上挂着的昨天穿的西装上衣口袋里翻出奉九房间的钥匙,奉九拿了就走,又被宁铮拉住,轻声说:“我等你一起下楼去吃早餐。”
奉九微微点了点头,就去开房门,这才发现房门昨晚就被宁铮用钥匙从内反锁,她气急败坏地干脆叉腰,宁铮低头认罪,又翻出把钥匙开了门,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奉九做贼似的左右迅速看了看,走廊里寂静无人,她拢着睡衣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开门进房,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奉九回了房间赶紧洗漱,昨晚跟宁铮这个闹腾,都没有洗澡,她抓紧时间冲了个澡,又看看挂钟,时间差不多了,她过去敲了奉灵和吴妈房间的门,大家很快收拾完毕,宁铮支长胜等人已经立立整整地等在走廊,她们提着随身的小箱子跟着下楼,大件行李已经寄放在酒店前台了。
很快,未婚夫妻二人目送着载着毕大同和另两名随从及奉灵她们的火车驶离了广州站,他们一看时间不早,也转身上车,由支长胜和其他卫队旅的军官护送着直接到了机场。送行的人不多,因为宁军少帅此次来穗并没有大张旗鼓,虽然入城方式很拉风,但羊城的报纸上并没有写明是宁铮亲自驾驶战斗机而来,名义上不过是奉天兵工厂交付以前的订单而已。
民国时期的军阀混战,并不是各派系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方式,因为保不齐昨天的敌人就变成了今天的盟友,前文说过有个叫石友三的,人送外号“倒戈将军”,就是因为他换了六次门庭,把自己的名声弄得臭不可闻。
而设备一流效率一流的奉天兵工厂既然能生产战斗机,价格还比纯国外进口便宜三分之一,那为什么不买国产的呢,谁会跟银子有仇?
昨天在包家举行的晚宴上,包家人自然会开口询问宁少帅何时离穗,虽然昨晚已经婉拒了包家要到机场送行的好意,但宁铮还是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包家的二当家,也就是包不屈的大哥早已等候多时。奉九没有看到包不屈,倒是有些许失落。
热情地寒暄、道别后,他们一行走进机舱,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一半多的乘客,有人认出了宁军少帅,非常吃惊,上下打量后又把眼光凝聚在俊秀挺拔的少帅身边高挑清丽的少女的脸上,宁铮不以为意——回去后再过一段时日,奉九就该嫁给自己了,久别重逢佳人,心情自然愉悦,他牵着奉九的手坐到了临窗的两个座位上,支长胜三人自然坐到他们隔了一条过道的三人位置上。
这是奉九第一次坐飞机,四十座的道格拉斯型客机已经是当前最大最舒适的客机机型,但机舱里巨大的噪音还是让奉九非常不好受——宁铮急着回奉天,又不想与她分开,再说他也想让奉九体会一下坐飞机的感觉。
在民国时期,坐飞机是相当奢侈的事情,机票贵得吓人,尤其这一趟从广州直飞奉天,中间只经停加油不上下其他乘客,机票就更贵了,顶得上很多大学名教授半年的薪水,不过看奉九的神情,倒是有点思虑不周了。
奉九看坐在她旁边的宁铮一脸抱歉的样儿,倒是一笑——没尝试过的新鲜事物,奉九一向是愿意体验一下的。她抬手制止了宁铮要给她盖毯子的举动,自己抖开毯子盖好。昨晚虽说有争执,但鉴于宁铮后来的表现,奉九现在倒是没那么抵触他。
奉九睡不着,摘下眼罩,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本英文小说,这是昨天包家派人送土特产过来时,特意交给她的,说是二少爷给她的,是奉九很喜欢的美国原版的《大草原上的小木屋》,罗兰英格斯写的,奉九只看了前两部。
宁铮偶尔偏头看看奉九看的书,再不就看看报纸,要不就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和云层,不知在想些什么。想交谈也是不可能的,噪音实在太大了。
一路上辗转加油了五次,用过了几顿乏味的餐点,宁铮和奉九直到晚间九点时分才回到了奉天。
宁铮直接让来接他的车开到了唐府,拎着几箱子广东的特产交给了惊喜地迎出来的唐家的下人,其中一个大箱子里都是毕大同去买的——总不能让一个不相干的包不屈专美于前。
宁铮陪着奉九进去见了唐奉先,唐家大哥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目光里还是含着惊讶,似乎仍然对于宁铮亲自到广州接自己未婚妻的行为感到震惊。
宁铮打过招呼就走,毕竟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临出门前,又定定地看着奉九,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说:“等我一有时间就过来看你。”
奉九没说话,只是目送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从容离去。
奉九和大哥闲聊了几句,就被打发去睡了。奉九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居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毕竟已经离开了很久的时间,但的确也像包不屈说的,回到故乡的感觉很好。
奉灵、吴妈和秋声她们得大后天晚上才能到——民国的铁路状况是各个地区自为政互不相通,所以想也知道,到了一个新的地段,他们一行人就得不停地搬着箱子上上下下,想想去时没带多少东西,回来多的五六个大箱子,也是够辛苦的。
临睡前她还画了几笔画,可在广东时的很多事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盘桓不去,日渐清晰,她决定从明天开始,把一些心得写下来,给校报投稿,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中学毕业了,哪还能投校报?不禁自嘲地一笑,关灯睡了。
第二日,奉九先去见老太太,唐家老奶奶一看到宝贝孙女回来,自然是“宝贝儿肉儿”地乱叫一气,搂进怀里这个亲香。
奉九和其他等在此处的其他各房婶婶嫂子和妹妹弟弟打过招呼,又一把搂住小不苦使劲儿嘬了嘬他小胖脸上的肉,这才拿出很多广东的土特产零食请大家吃,而其他的礼物她一早起来就已经分好,分送到各个院子里了。
奉九的大嫂看着自家小姑人情世故应对得体,亲疏有度,很是欣慰。
奉九昨晚没看到父亲,问过大哥才知道父亲因为新银行的成立,忙得不可开交,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为人子女的,从外面游历回来,自然要给长辈请安,所以奉九在跟家里人小聚后,在中午时分,第一次到了父亲新的办公地点。
东北银行坐落在朝阳街上,主楼正面为罗马式建筑风格,台阶很长,矗立六根爱奥尼式立柱,顶托着宽大的露台,显得宏伟气派。作为宁军进一步规范财务制度和吸储重要的金融机构,当下拥有全中国最多的金条,实力雄厚。
正如当时在全中国的大城市一样,在奉天,也有三种银行:宁老帅这样当地的统治者自己的银行;国外资本把持的比如美国花旗,英国汇丰,法国汇理,日本三井,除了日本的银行,其他的倒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及其他民资控股的银行。
唐度见了女儿,觉得除了肤色微黑了一点,跟以前相比,对自己的态度倒是亲热了一些,不禁甚是欣慰。
他顿了顿,说:“九儿,过一阵儿就要嫁人了,你是怎么想的?”
奉九没想到父亲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没正面回答,想了想说:“父亲,前几天我看到报纸上说于右任先生家里有副对联——‘不思八九 常想一二’,我对自己的生活,就是这种态度了。”唐度静静听着。
奉九接着说:“我呢,生于锦衣玉食之中,而世上不幸的人那么多,我很知足了。”
唐度点点头:“你跟宁铮,也是有缘,我看他这一年来,对你甚是上心,也算难得。虽然……”奉九忽然看到父亲又露出了自己去广东前那种明明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表情,但终于还是调整了脸色,接着说,“人无完人。总之一句话——惜福,福常在。”
奉九注视着不知何时鬓已星星也的父亲,柔顺地点头:“好。”
中午,奉九陪着父亲到银行旁边的饭店吃了一锅暖胃暖肺的芡实老鸭汤,能吃这道菜,也是因为于右任先生大力举荐,说是老少咸宜,温补养人,所以在全国迅速推广开来。
这才坐车回家,一路上感慨着父亲也到了注意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小不苦足有两个多月没见到最亲爱的小姑姑了,其实心里是很生气的,刚回来时,他没好意思直接拒绝姑姑亲他脸蛋儿,但待到小姑姑下午从外面回来后,真的把给自己的东西都摞起来,摞得跟她走之前答应自己的跟“山一样高”了,于是还是心满意足地跟姑姑和好了。
宁铮极忙,但再忙,每天晚上六点钟的电话还是要打的,每每听到宁铮清亮安静的嗓音响起,随意地问着她一天的经历,和时不时送过来的小玩意儿,倒是让奉九渐渐觉得他没那么可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