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2 / 2)
既然戚谢是大房寻来暗算他的,那只要大房不在了,戚谢也没有理由再跟他作对了。
靳令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躁动的心有些雀雀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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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红的尸衣昭示了秋燕并不清白的过往,靳文始乱终弃,唆人为恶,人渣一个,但这并不是放任秋燕造杀孽的理由。
因果轮回,即使在现世逃脱了官法的惩处,也逃不开地府功过镜的裁夺。十八层地狱的煎熬,转世后的坎坷,断然是谁也饶不过。又何必为了不值当的人,折损自己的福报。
这是戚谢阻止秋燕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靳文暂时还不能死。
他的神契还绑在靳家,任何靳家血脉的横死,都会加倍反噬到他身上;之前戚家上一辈陆陆续续密集地死了个精光,直接将他受完雷劫还没修整好的身体蹉跎成这副模样,浑身没剩几滴内力,动不动就枯竭,只能扣扣搜搜的用。
这要靳家再死个人,那他这残破的身躯还要不要了。
回城后,戚谢找了个酒家,整整吃了一个时辰,才踏着晨光返回靳府,意外地同推着轮椅的靳令在醒竹院门口撞了个正着。
夜不归宿被现场抓包。
还好靳令是个小傻子,戚谢说了个不着四六的借口,将人哄骗过去。
“戚谢哥哥,阿令要吃糖葫芦。”轮椅上的小傻子挥着手冲戚谢傻笑。
“不听话,染了风寒不乖乖休息还跑出来。”小傻子固然可爱,但身体才是第一位,是不是睡醒了没有找着他,这才偷偷跑出来找他?少年身体冰冷,也不知道在这门外等了他多久了。
戚谢心里愧疚得不行了,他当即调转了少年轮椅的方向,想将人哄回被窝里暖暖身子。
“糖葫芦糖葫芦!”一向乖巧的靳令,突然闹了起来,扑腾着手臂在轮椅上撒泼。
讲真,这会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只管闹。
他身上阴气还没散尽,不想再挨那破阵法一下了,很疼的好吗!
新婚的第四天,戚谢惨败在撒娇胡闹的小丈夫手上。
他解了披风罩在靳令身上,在轮椅前头蹲下,拢过少年冰冷的双手,拉到嘴边哈气。
披风还带着戚谢身上的温度,暖融融的,不甚宽厚的掌心也跟个小火炉一样。
要是能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假象,该有多好。
这座城市苏醒得很早,五更便有店铺陆陆续续开门。这会日头初升,被摊贩占据了两侧显得有些逼仄的道路上,点缀着熙熙攘攘的鼎沸人声。
戚谢推着靳令,灵巧地在人群中穿行,时不时停下来同他介绍路边的小摊。
“那个是吹糖人,可以吹小猪、小狗……”一群小孩子围着个挑担的老人,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阿令想要什么?回去之后给你做。”
“要戚谢哥哥!”少年偏头对戚谢笑,打了坏心眼说道。
“小兔崽子,想吃哥哥啊!做梦吧你。”戚谢照着少年脑袋一巴掌轻轻呼下去,靳令揉头,不满地哼了一声。
“回去给你捏一个小靳令,看你舍不舍得吃。”
“就吃戚谢哥哥。”少年固执,冲戚谢吐舌头,指着另一个摊位,“哥哥,那个呢那个呢!”
“草编蚱蜢,哥哥还会编虾!”戚谢这么多年裹在戚家,啥没学会,就这么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一个比一个精。
今日初七,乡里村里不少人赶着进城摆摊,热闹得像过年节一般,靳令对什么都很好奇,活脱脱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小少爷。
“哥哥,糖葫芦!”少年停在个木雕的小摊前头,指着前头卖糖葫芦的货郎,指使戚谢去买,趁着戚谢没看见,在小摊上买了一套刀和一整块的阴沉木,偷偷揣进了兜里。
靳令其实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但终归是自己作出来的,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接了戚谢递过来的糖葫芦,他十分心机地舔了几口,举着凑到戚谢嘴前,“哥哥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戚谢心里头炸开了花,这小傻子怎么可以这么乖巧这么可爱还这么懂事!
这么好的小孩子,真想认回来做鹅子啊!
戚谢就着少年的手,咬下了最顶上的那颗糖葫芦。
不似他被多年积毒糟蹋坏了的身体,戚谢的唇色水润透红,看着咬上去就会出水一般。自作死的靳令望着戚谢鼓鼓的腮帮子,摸着袖子里的阴沉木,压下心头火,食不知味的咬着剩余的糖葫芦。
别担心,很快了。
戚谢,很快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