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症下药(2 / 2)
思忖片刻,戚策琰问和期:“那郎中都问你什么了?你怎么答的?”既然房间布置、等位叫号看诊的规矩都一样,那问的东西应该也大同小异。
差别在回答。
和期将春华推远,而后将木螺粉的纸包扯了过来,用手指在药粉里捻来捻去地玩耍。“咱们之前对过的,她基本都问到了。”她懒散地回答道。
“啊,倒是有个新鲜的。”仿佛想到了什么,和期看向戚策琰:“长教习,大夫有没有问你床帏之事?”
她神态自若,本就澄澈如雪山湖水的眼眸中,此刻更是倒映着大大的“坦然”二字,不过那镜湖上还掠过几只雁,投下了名为促狭的阴影——这本就没有的事情,她不觉得羞耻,倒是很想让别人羞耻,尤其是她那正儿八经的长教习,如果能让他脸红,那真是再有趣不过了。
戚策琰的确尴尬,但他也心如明镜,知道自己要是在这狐狸面前显露出丝毫的不自然,就输定了。他冷下脸来,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用稀松平常的口吻说道:“还能怎么说?就说夫妻情笃,日夜笙歌呗。”
无趣。
和期很失望,但她忽然想到自己先前的包袱,又燃起了兴致。她跑到床边,从被褥中翻出一个东西,隔空抛给戚策琰。
“长教习,你早上没带钱袋子。”
“嗯。”戚策琰抬手抓住那物件,漫应了一声。他早上想换衣服,便解了钱袋,和那要更换的衣服一起搁在了床上,谁想之后走得匆忙,竟忘了它。
见戚策琰将钱袋系回腰间,没有丝毫要打开检视的想法,和期有些按奈不住了。“长教习,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比你早回来吗?”她忽然故作神秘、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可戚策琰并不想顺着她的心意走。
“不想。”他垂眸,斩钉截铁道。
“我是跟那前面等待的女人施了些银子,才换到前面的。”观众不给面子,和期也咬咬牙,厚着脸皮把戏唱了下去,“你想知道,我的银子从哪来的吗?”失败过一次,她仍不愿放弃同台下呼应。
“不想知道。”
戚策琰早就看清了和期的蹩脚筹谋,并不打算上套:她指望他大惊失色,高呼“你偷了我的银子!”,然后再吹胡子瞪眼地发脾气——她是记着早上的仇,故意惹他发火。所以和刚才一样的道理,发火他就输了。
“关于‘床第之欢’,你是怎么回答的?”他严肃道。因为正事当先,不是玩闹的时候,他放出休战信号,不想再和她打哈哈。
和期看起来失望极了。
“我和郎中哭诉了一通不得丈夫亲近的人间惨事。”她没精打采地回答道。
“哭诉?”
不在他身边时,她行事就谈不上半分稳重了。既然都敢当着“贵子方”的人行贿,那“哭诉”十有八~九也是真的。戚策琰假意瞪她,借机细看她的眉下,果真眼里有些血丝。
“演戏要演得真嘛,”和期瑟缩了一下,将话头岔了回来,“如此看来,这‘贵子方’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确实是“对症下药”,给不睦的夫妇用春华,给和睦的夫妇用木螺,又用那诡异复杂的服药“仪式”做保底,最后加上那“两年不起效,可半价再购一次”,短时间内不但翻不了船,没准还能骗来几个“回头客”,再坑上一笔。真是不亏本的生意,戚策琰冷笑。
“什么‘贵子方’,原来就是个卖假药的。”和期起身伸了个懒腰,把两个纸包按照原样折了回去。“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以为真有其事。”
“不过……”她话音一转,沉吟道,“先是‘秋千荡’,后是春华药,这地方应该同秦楼楚馆渊源颇深。”
不用她说,戚策琰也知道,这些人万没有费劲心思圈来了大鱼、却用个小竹竿往起钓的道理,其中奥秘还需要深探。这里戒备森严,完全不能活动手脚,但总得留下来才能寻到些线索,待到出去了,想再进来可就不容易了。他虽记得路,可光明正大带着府兵或者衙役折回来只能是打草惊蛇,或许还会将真相彻底埋葬、再无曝光之日。
领路人刚才同他讲,说明天要来收药钱,再送他们离开。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戚策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