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2 / 2）

他们之中有大理寺少卿、督察院副都御使、吏部侍郎、刑部侍郎……这些人每一个都有左右朝局的影响力和权力，这么多年来也并不都是政见一致的袍泽同僚，月前吏部因河南河道贪墨以及朱靖的事还跟大理寺、督察院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出口成章的诸位大人们可都还恨不得能说死对方。

这会儿，忽然都围到了太傅身边，居然是要统一战线，似乎立场和利益已不是问题了。

他们都是出身士族大家，在官场浸淫数年、十数年、数十年的老狐狸，许多事情一想便知因由、深浅。忽然放下成见聚在一头，虽是顾全大局，暗中也有各自的想法和打算。

“老师，此番事大，还请老师拿个主意。”

隋太傅看了一眼兵部侍郎季蒙，只当没听见他说话，缓缓转身，抬脚就走。

“老师……”季蒙刚想追上去问，就被身边的大理寺海澜按住了肩头。

“你就别去惹老师烦心了。萧家的案子我们秉公执法查便是了，哪儿那么多话？”

“查查查，你倒是说的容易，兵部的卷宗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查出来了？方才殿上太后震怒，你倒真是一句废话都无，真是一句话都无啊！”

“你我在这殿上吵吵嚷嚷又有何用？此事若查不出来，查不清楚才是大罪，太后震怒又算得了什么？”

季蒙刚想反唇相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闭了嘴，狠狠甩了甩衣袖步出大殿。

季蒙明白海澜话中的意思，潘氏在朝中权势稳固，在军中却没有力量，而萧霆瑜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突然被下了大狱，太后依依不饶要将萧家抄家之罪，即便萧霆瑜真的做下了砍杀百姓以冒军功的大罪，军中人也不会善了。

季蒙身在兵部，在少年时在军中待过数年，即便只是数年，在他心里自己永远都是军人，他心甘情愿是以血肉之躯筑长城，但士可杀不可辱，他无法忍受潘氏以阴诡权术陷害良将。

这似乎也是为什么潘氏越是高门士族，越是入不了军中那些粗鄙人的眼。

所以，萧霆瑜的事情必须查，清查，只有查清楚才能在朝堂上堵住潘氏的嘴。若萧家有罪，那便为军中除害，若无罪，便一定要还萧家清白。

季蒙想了想，既然兵部卷宗查不出来什么，那便派人去北境边关查，不仅有查军营，还有查户籍和年档。

只是季蒙不晓得，大理寺的人已经先一步赶往边关了。

海澜看着季蒙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才不要告诉季蒙大理寺的安排，多派些人出去总是好的，兵部多是梁王亲信，总不能会看着潘氏给萧霆瑜下黑手，或许还能查出些什么来。

相较于萧霆瑜的案子，盐运案才更棘手，因为今日一早的信来，袁泰死了，被人杀了。

这才是今日早朝这般乱的原因。

***

宁英府内院，还是一派清净安宁的样子，除了中药刺鼻的苦味，似乎与往日并无差别。

小皇帝一下朝就往宁英府里赶来，一来是探病，二来是求计。

“皇姐，你可好些了？小神医苏磬呢？怎不见她在你府里好生伺候？你这都病了多少时日了，怎还不见好？脸色这般差，人这般消瘦？不是说太医来过了吗？怎么还不见起色？不见起色他们怎敢回宫复命？”

小皇帝自进门便嘴巴没停下来，刚一屁股坐到宁英床边，说着说着又发了脾气，一下子跳起来要兴师问罪。

宁英轻轻拉住小皇帝：“令陛下担忧了，是我不好，我这头风的病陛下是知道了，养两日便会好的。太医们都来过了，说多休养便好了。陛下不要动气。”

小皇帝收了收脾气，摆摆手将侍女都赶了出去，拉着宁英的手道：“皇姐你病了，可朝中事你应该是晓得的，你不在都乱套了！河南府是要造反呢，河道工程贪墨牵连当地至少一半官员，现下盐运又出了案子，剩下哪一半也保不住，索性全砍了！”

宁英轻轻拍了拍小皇帝的手臂：“陛下消消气。盐运和河道之弊是经年累月而来，牵涉的人自然广多。水至清则无鱼，天底下何来净土？陛下忧国忧民之心，是大仁德，是百姓之福，只是动怒伤身，此间大事还需陛下处理，陛下定要保重龙体。”

“皇姐，你叫我如何不气，你可知盐运司墨了多少银子？这两淮盐运司可敌半个国土啊皇姐！”

宁英皱眉，微微一叹，她如何能不知道。她眼睁睁看着那些银子都化成了河顺着两淮盐道都流进了潘家，这么些年，她哪里能不知道？

可知道，却无能为力，才是令她最怒的。

母亲被害死，她也是眼睁睁看着，却也是无能为力。

“皇姐，这个案子是你翻出来的吧？可有解法？”小皇帝看着宁英，眼神中充满希冀和兴奋，他知道这个案子意味着什么，他怒也不怒，因为这是他等待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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