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琴心想了想：“约有三丈余，这样大雾天气，幸亏没从蛇身上碾过去。万一得罪了路神可就糟了。”我撩开车帘，外头果然大雾茫茫，可视距离确实堪堪数丈。

“什么糟了，路就是用来通行的，可不是给它睡觉的，真要被碾过去也是它自找的。”

“小姐，慎言啊，神灵可是能听懂你说什么的。”

“是吗？”我够起身子跳下马车，步行至开路的马匹后头，牵着马的护卫们立刻尽职地拦住了我，身后跟上来的阿砚也一把捂住我的眼睛：“看不得啊小姐！”“小姐稍安勿躁，待拜过路神，路神移驾后我们就能启程了。”

谁躁了？这些人真不会说话。不过就他们的反应来看，这条蛇的出现确实足够怪异了。我拂开琴心的手，朝前一瞧，果然大道上柱子粗的一条黑蛇横亘东西，纹丝不动。我心中一惊，果然是久居深宫，没见过什么世面：“那当真是蛇吗？！”按捺住心中惊异，我又叫来琴心，如此这般耳语了两句。琴心为难地看着我：“小姐，奴婢胆子小。”

“没出息，它再能耐能比他们的刀快吗？”

两个护卫听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小姐还是回马车上等着吧！”

我才懒得理会他们，只朝前开口大声道：“喂，你最好乖乖去找别的地方睡觉，这里有车马过路，你可是会耽误我们行程的。”没反应。“琴心，给我找一根够长的棍子。让我看看它死了没有。”琴心一脸为难：“小姐，这里哪儿有你要的棍子啊，不如我们还是去车上等吧！一会儿太阳出来可就晒了。”

提议得不到支持，我只好作罢，转身去查看祭神的情况，等得无聊，再次回来，大声喊道：“喂，你死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索索作响，我睁大了眼睛，很仔细才看出来大蛇正在挪动——原来我方才朝它说话的方向是它的尾巴。

护卫们立刻绷紧按刀摆出架势，又来了两个人把我往马车方向拦，琴心也用力拉着我。

然而那蛇不过懒洋洋动了动它的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不是装傻嘛！

回到马车上，等得无聊，感觉好半天过去了，一问才过去一刻钟。又让琴心取出零嘴来和她吃喝聊天，趁着一时走不掉还顺道解了手，取出镜子补了个妆。奈何香也焚了，瓜果也祭了，好话也说尽了，那条蛇还死活赖着不走。

正当此时，我忽然心生一计，便让琴心取我的琴来。安置好竹簟琴案香炉，在左右护卫的保护和监督下，我对着大蛇坐下奏琴。

一曲《灞陵伤别》，一曲《送神》，然而两曲终了，大蛇还是无动于衷，反倒显得比方才还要惬意了。

我起身拂袖道：“琴心。你来。”

琴心惊讶地指着自己：“小姐开什么玩笑，奴婢可不会弹琴。”

“要的就是你不会。对了，换另一把琴来弹。”我可不想糟蹋先生送我的这把琴。

琴心捱着不肯动，但最终还是取了琴来，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让琴弦发出了声音。我安慰道：“没关系，我们知道你不会弹，所以你随便怎么弹都行，只是一点，可别把我的琴弦给弄断了。”

琴心得到指令，踌躇片刻便鼓起勇气摆开架势一气乱弹，一阵突兀怪异的铮然作响，林中栖鸟都扑腾着乱飞起来，眼前大蛇也摆摆头，身子逐渐变细，原是一路朝山林里爬去了。众人一阵欢呼庆贺，琴心笑过了，脸上也已经窘得通红，抱着琴直跑到后面去了。

众人收拾着再度出发，再看大雾也将将散去，只见对面高山上，一片雕镂镶嵌般的楼阁院落顺着山势分布得错落有致，恰如一条光彩夺目的巨龙盘卧其上。重重云雾之后，片片苍色之间，朱墙翠宇，美轮美奂，巧夺天工，恍如仙人居所！

“那就是白鹿书院吧！真漂亮。”琴心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非常和时宜地惊呼出声。

白鹿书院是天下三大书院之首，前身是王城九安的太学，在一百多年前才迁建至此。一百多年过去，白鹿书院就像是被老鹰细心护在羽翼下的雏儿，不仅没有为世外的风雨变迁所波及危害，反而还因朝内外不断涌现的文人的拥趸而久盛不衰，越发长进，直混出了个这天下第一书院的名头。

话说回来，这白鹿书院也是天下间唯一招收女学生的书院。除了收女学生的太学馆外，书院内还有一个重武的成均馆和一个招收平民子弟，着重培养文官的上庠馆。

自遇到黑蛇拦路后，车马加速前行，只消半日就到了白鹿山脚下的白鹿镇。趁随行侍卫们上山给我安置行李的当子，我和琴心待在客馆内休整，只等次日一早上山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