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承诺(4)(2 / 2)
暗卫不敢再犹豫,忙应道:“小姐留步,属下这就去办。”
几乎是话声刚落的瞬间,那人便消失在了窗外的无尽夜色中。
……
第二日一早,无灵和阿丑睡眼惺忪之时,便被一辆马车拉着入了北辰府。
大南巷内北辰府,对无灵来说实在算不得陌生。
北辰盈对她的两个女儿向来约束严格,从不肯让她们两个离开自己的视线,若在念顷拘得久了,便同去祁都北辰府上住一住,左右就这两个地方,要么束于高墙之内,要么囿于小岛之上,横是没什么舒舒坦坦的自由。
时至年关,各家各户张灯结彩的,北辰府也未免俗,打进门儿至院内正堂,门面上的东西如门神、联对、桃符等都翻新一遍,一路阶上红彤彤的高照。
晌午北辰豫不在府上,无灵先去见了舅母,家长里短寒暄了半晌,又一同用了午膳。
过午时无灵方才得闲儿,既脱了长辈的视线,她便成了放飞的霸王,趁着两个哥哥不在,进他们各人的独院更如入无人之境般,即便是丫鬟们有意要拦,也没哪个有本事拦得住她。若搁在平时,无灵许是有鬼点子要在他们二人的园中大闹一番,但今日她惦记着申时的约定,进北辰悠的房间也不过是为了翻一件男装换上。
昨儿出了世味便被拘了起来,无灵的一应行囊衣物都还留在四通客栈,且她脸上易容已被洗掉,索性仍换上男装,也免得被有心人识破了她的底细。
无灵闯门换装如行云流水,下人们未敢任何置喙。只有阿丑大不乐意,耷拉着脑袋,见她又换了男装扮相,便明白是要出门了,没准又是去见穆远川,阿丑危机感大作,抗议道:“昨天晚上你就把我自己丢在房间里面睡了一夜,今天可算一起来了这个大宅子,怎么又要丢下我?”
无灵看着日头估摸时辰,也不急于此刻出门,便耐心同阿丑周旋:“那我问你,你打生下来,便和爹娘寸步不离吗?”
这话题戳到了阿丑的伤心事,他眼眶又是一红,嗫嚅道:“我爹娘老早就没了。”
“那你是不是照旧好好地长到了这么大?”无灵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自己说错话,但硬着头皮将这话圆了,“你半路才遇着了我,怎么就非得寸步不离了?”
阿丑嘴角微微一抽,似笑而非似的耷拉下眼睛,将眼角快溢出来的一滴泪给抹掉了,“那你的暗卫为什么寸步不离你?”
“谁同你说我有暗卫?”无灵正整着衣领的手微微一顿,噙着笑转身看定了阿丑,将头一歪,似是要看好戏似的斜倚着门栏。
阿丑揉揉脑袋,瞅瞅无灵脸色,又揉揉脑袋,如此几番,见无灵毫无要将此事放下的意思,只好坦白道:“你叫我去买点心的时候,我怕……我怕他使坏,就叫小二去买,趴在门边听你们说话,听见你说三个暗卫……”
原以为他露出了马脚,谁料竟是这样一回事?难怪当时她才和远川坐得近一些,气氛正好,阿丑就拎着点心回来了。
无灵此时再回想这回事儿,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也没耐心宽解他了,只给他一个白眼,便快步走了出去。
阿丑话未说完,见无灵脸色都变了,忙一溜小跑着追了过去,巴巴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是怕他欺负你,要是他欺负你,我就能上去揍他。能不能别走啊……师傅!!师傅——”
再同他解释,怕是半天都挪不开身不说,先被他气个半死了。
无灵强忍着想将他踹飞的怒气,抱定了主意不再理他,心里默念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连跃几回跳到了屋顶,沿着高低连绵的房顶直到翻墙而过,直到将阿丑远远留在高墙之内,才停下了脚步。
北辰府的屋顶无灵最是熟悉不过,往常被拘束在北辰府时,她也常常从屋顶上翻墙出去,出了高墙便能光明正大地在街上走;这回却不得不加倍小心,不仅要提防落梅宴上见过她的人,还要提防着几个师姐和她们手下的人,如此一来,出了北辰府反而步步惊心。无灵将袖口与裤脚又认真束了一遍,施展轻功沿着一溜儿屋顶往四通客栈卯足了劲儿地跑,直跑到四通客栈的尖尖顶上,才倚在层层瓦片上调息。
她与远川才有一夜未见,便像隔了许多个日夜,竟无端有了些近乡情怯的情绪,既想见他,又怕见他,如此矛盾。她就坐在方圆几里内最高的客栈顶上,冷眼瞧着昌安城内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想起古书上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刻她虽身在人群之外,心却同人群一样熙攘烦躁。
约莫过了一刻钟,看日头已是申正有余,也由不得再耽搁了。
无灵正欲起身,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起,猛地惊起回头,赫然见到那人一袭蓝染锦棉的袍子,于一片影绰中长身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