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风擦过脸庞,带来一些微弱的声音,“找到……魔教……”
他脚步一顿,悄悄靠近了声音的源头,逐渐清晰的对话里有一把声音尤为耳熟。
“禀告师父,弟子这些日子潜伏在众孩童之中,发现一人形迹可疑,此次正是他带领了众孩童出逃。孔二还曾在他身上搜到一枚玉佩,疑为信物。弟子怀疑此人正是那魔教教主之子。”嗓音温和,语调舒缓,不是那温自流是谁?
“还有么?”
温自流迟疑了一下,答道:“并无。”
“好!自流,你做得很好,你果然没令为师失望。”另外一人拊掌称赞。
“谢师父赞赏。”
“听闻渭城周边有魔道邪佞作祟,为匡扶正义,今日我白道门派已派出弟子围剿,必不会让宵小逃脱。”
叶浮舟听着这师徒俩和乐融融的话语只觉得浑身发凉,手都开始发抖。
差一点他就万劫不复,青衣哥哥好像又救了他一次。
他定了定神,再去听,温自流两人后面说的便都是些家常话。
他屏住呼吸,退后一步,准备悄然离去,不想竟撞到了一个人。
他心下大惊,正待动作时却被人几下制住,捂了嘴带到一边。
那人挟着他几个起落,找到一块尚算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把他放了下来。他回过身,这时才看清对方的脸。
叶浮舟心中一沉:是那个牛眼大汉。
他戒备地看着对方,绷紧了全身肌肉。
在这短短片刻,他脑中闪过许多应对的方法,一一闪现,又一一否决。就在他打算拼死一搏的时候,对方突然单膝跪在了他面前,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属下来迟,请少教主恕罪。”
“应叔?”叶浮舟怔了怔。
对方面具下那张脸英挺刚毅,脸侧却有一道狭长的伤疤,那是一次刺杀中为了救他父亲留下的。
应耿知道他的疑惑,但事态紧急,只能焦急地说:“请少教主一定要相信我,属下是奉教主遗命而来,稍后我将护送你去夫人娘家,如今厉枭那逆贼势大,阳州是万不能留了。”
叶浮舟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边走边说。”
“是。”
两人一边沿着山路慢慢往山下走一边小声地交底。
“应叔你……你不是投靠厉枭了吗?”
应耿悲痛道:“没有,只是为了保存你父亲给你留下的暗棋,我假意投诚,我亲手杀死爱徒也只是为了取得厉枭那狗贼的信任。”
应耿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印章,底下刻着一个弯弯的月牙和一道长虹呈十字型交缠,正是袭月教的标志。
“这是教主最后交给我的信物,此物可号令暗棋与教主旧部,见印如见人,少教主你一定要保管好。”
叶浮舟接过左右看了看,确定了这是他父亲的东西。
“之前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我一直没来找你,直到不久前才找到脱身之法。我见几大门派异动频频,陆陆续续都有人赶往这里,便猜想少教主可能在这里,于是趁着那人牙子在外活动时取而代之。”
说到这里应耿脸色黑了一黑。
“原本我都已经找到少教主了,不曾想斜里冲出来一个人二话不说就动手,生生把我拖离了位置。”
叶浮舟福临心至:“原来之前在坑洞旁边的人是你……”
“那人看着也不像人牙子或是门派弟子,看着更像是护卫。偏偏十分难缠,好在他也并不恋战,几击未能得手之下也就迅速退走了。”
叶浮舟不由叹道:“能得应叔如此评价,那人武艺必定很好吧。”
“江山代有才人出……”
领了赵氏护卫一职风骚好多年的燕北平此时已经顺着主人在洞边留下的线索把另外一个人牙子砍翻了。
赵姑射看着尸体若有所思。
“你说这两个人不是简单的人牙子?”
燕北平神色冷凝,“如果属下没记错这两人原叫阴堂双煞,仗着一身毒功做些下作勾当,专抓童男童女。五年前被来霆派为首的几大门派围剿,废了一身武功,于鹿首山坠崖后没了踪影,不想竟藏匿在这里当起了人贩子。”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不过我曾接到下面的人呈报,说在涪陵派地界见过这两人。”
这话说的就很引人遐思了,看来白道那些蛀虫是越来越大胆。
按照之前两个人牙子说的话来看,应该承的就是几大门派的命令。
几大门派为了找一个小孩勾结邪魔外道么……
赵姑射看着远处赶来的人群,嘴角弧度慢慢上扬。
贼喊捉贼。
这些名门弟子举着刀叉剑戟气势汹汹赶来,看见倒地不起的人后俱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阴堂双煞!”有眼尖的人看到后惊呼。
霎时底下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排众而出,道:“少侠高义!不知阁下师出何门?”
燕北平退到赵姑射身后噤声不语。
那中年人眉头微皱,又舒缓了笑道:“我乃来霆派掌门,前些日子我徒儿不幸被掳,我这做师父的着急不已,因此召集了熟识的同道一起寻找,阁下无需多心。”
燕北平依旧颔首低眉,一派恭敬却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人群中当即有人大骂:“你这人好没礼貌!我们掌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气氛顿时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声欣慰的大叫。
“我的小祖宗哎,终于找到你了!”赵小叔风一样呼啸而来,后面还跟着些官兵。
他揪着赵姑射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大伤口才松了口气。
“我说我的祖宗啊,你这次也玩得太大了吧,没受伤吧?下次你能不能提前……”
“腿断了。”
“……打个招呼。”
赵知意被打断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把后面补完才惊道:“什么?!怎么断的?”
“摔断的。”
赵小叔吓得花容失色。
完了完了,这次不死也脱层皮。
来霆派掌门轻咳了一声,忌惮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官兵,道:“不知阁下又是何人?”
听见声音赵知意回过头,这才发现还有一群人。
面对外人赵知意还是很上得了台面的,他拱了拱手,回道:“我乃沧州人士,区区小名不足挂齿。我等本是途经于此,未料侄儿日前于渭城走失,报官后百般搜寻不着。”
说到这他神情一厉,意味深长道:“怕是有人暗中阻挠罢……”
话语一转,又道:“前两天城内当铺的伙计上报,有一人十分可疑,明明衣着朴素却拿了一块上好玉佩去典当,我一看那上交的玉佩,便认出了那是我家中之物,这才顺着找来。”
他拿出那块赵姑射被收走的玉佩,说道:“正是此物。”
云岫山赵家?
来霆派掌门瞳孔一缩。
那便不是任轻舟了?
他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徒儿亦是不久前被劫走,我心急之下带人来寻,没想这事被这位小兄弟先解决了。”他对着燕北平笑道。
“我幼徒受惊多日,想来也是疲惫不堪,便先告辞了。” 他抱拳作礼,说罢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赵姑射对此一点都不意外,赵家不是他随便能惹的,温世棋何必自讨没趣。
他扯了扯赵知意袖子,“我们也走吧。”
人贩子不让他们出去,连上茅房都在屋子里,这么多天了那屋子早就乌烟瘴气的。
赵姑射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总感觉有一股子味道。
要赶紧回去沐浴才好。
赵知意看着他对着自己左闻右闻,脸上一言难尽,不由在心里腹诽,你也有这天。
他也不嫌弃,直接抱起赵姑射就走,还不忘对身后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官说:“这附近或许还有其他孩子,你们再仔细找一下,好生安置。”
“下官知道了。”
赵姑射趴在赵知意肩头,看身后人影慢慢远去,变成一个个小点。他身子随着步伐一颠一颠,不稍多时便开始昏昏欲睡。
他看着地上晃动的影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缩了缩身子准备好好睡一觉。
明月照人归,夜静春山空。
恍惚间更声飞度重山,撕裂这沉沉黑夜。
终将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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