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2 / 2)
止水蹲在鸣人跟前,冲他晃晃纸糊的网兜,跟在炫耀什么似的,赶在男孩暴走前把纸网塞进他的手里,指尖捕捉痕迹地微蜷,像是摩挲了下空气,这才轻轻裹住小男孩的手,顺顺当当安抚下了个暴躁的小鬼。
“喏,想要哪一条?”
鸣人一愣,直到那只手引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网兜将要沉进水里,拘谨地低下了头,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只探出另一只手点了点一条鱼,假装自己是因全神贯注地紧盯着那尾闪耀着鲜亮彤色的漂亮金鱼才会无暇顾及其它。
和刚才被他不依不饶紧攥住的、男孩瘦削到硌人的手截然不同,少年的手乍一眼看去也是匀称修长筋骨分明的,掌心却覆着层被忍具磨出来的均匀的茧,温热的掌心便显得宽厚不少,无端叫人觉得心安,安心得不像是个少年。
那只手兜鱼的姿势很稳,鸣人见到自己手里总是很快就破掉的纸兜微侧着,无声地倾斜切进水里,敏捷地顺势抄在懵懂无知金鱼的腹下截断它的前路,稳稳一捞托进网兜。
将金鱼舀进一边的浸在水里的网兜里时,那面薄薄的纸兜甚至还能保持完整。
“给。”
鸣人低头盯着在网兜里茫然转悠着的金鱼,仿佛这才攒够了足够的底气,奓着胆子偷偷回头,认真打量起眼前颀长的少年。
少年脸上扣着几乎和身边男孩如出一辙的面具,只是没戴兜帽,叫那头天然卷的黑色头发大剌剌地四下乱翘着,无端多出点懒散与温和。涂抹着红色耳朵狐狸面具的鼻子底下,纤细的嘴往上翘着,像是个耐心而温和的微笑。
止水:“怎么了?”
鸣人一怔,好像这才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摸摸鼻子,嘴里却小声抱怨,“怎么就,只有一条啊?”
把网兜递向摊主的方向示意他把金鱼装起来,止水放开鸣人的手,站起来抻个懒腰,听他这么说不由哂笑,“你会养金鱼吗?回家记得换个鱼缸,或者大些的碗也行,照顾好它。”
鸣人嘴里“哦”了声,从摊主手里接过那只透明的塑料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住摆动胸鳍在原点茫然团团转的蠢鱼,居然没舍得扔给露。
没注意到少年在自己发呆的时候趁机揉揉立在一边男孩的脑袋但被后者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开,鸣人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的金鱼,仰起头看着止水,“那个,哥哥你,也是暗部?”
“我?”止水一笑,“我的话,不算。”
鸣人:“……那能,告诉我吗?你的名字。”
止水复又轻笑下,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避重就轻,“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可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
没成想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居然戳到男孩的痛脚,鸣人忍不住冲他喊,“露姐也这么说过差不多的话,可是,可是……”
一顿,鸣人又沮丧地低下头,迟钝地想起面前不知是不是暗部的少年应该不认识“佐助的姐姐”,颇为苦恼地挠了挠头,“可她……”
“嗯。”
刚听到少年这么说,便被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摁住头顶。
即便是炎热的夏夜,那只手竟温暖得以至灼热,好像就这样子一不小心被烫哭出声来了也不要紧。
鸣人像被噎住了,呆呆看着蹲在自己跟前,抬头耐心仰望自己的少年,嘴里再多的词句都作鸟兽散了个干净。
“我都知道,”看着男孩子的眼睛,止水说,仰望的姿态尤其郑重,“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鸣人沉默着,拿袖子用力擦过眼睛,咬着嘴唇,用力一点头:“嗯!”
摆着捞金鱼摊的摊主见三人渐渐远去,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双手往衣袖里拢了拢,缩着肩膀暗自咕哝着“晦气”,这才又复堆着满脸笑容招揽起终于渐渐往这片小摊聚拢的顾客。
三人所经之处,人流潮水似的散去了,又复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聚起,恐惧厌憎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相互交织纠缠在一起,绕作一张无形的网。
站在无形的网外,恍若无数冷眼旁观麻木游鱼的人们,对被困在网里的懵懂怪兽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