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的五指山(2 / 2)
贾家又去沈家接了林黛玉回去,沈时昀虽不舍,可也没理由留她了。她外祖母在堂,断没有舍外祖住姨父家的道理。
沈世嘉的任命下来了,乃是山东曹州知州,从五品,升了一级半。沈世嘉更愿意在地方做官而非京官,因此十分满意,只是记挂林黛玉。不过,想想自家儿子有些计谋,比他还会随机应变,胆子颇大,就放心大半。
这话他是不会告诉沈时昀的,反而为他一味想做生意的事狠狠罚了他一通。
管了自己十几年的老爹不日就要出京上任去了,沈时昀欢天喜地,恨不得放鞭炮庆祝,还没高兴两天,沈世嘉突然叫他换上最好的衣裳,带着六礼束脩,出门去。
沈时昀略觉不妙,问:“爹,您要带我去哪?”
沈世嘉冷笑:“你以为我走了,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想得美。我为你寻了一位老师,你须跟着他好好做学问,明年县试若不中,等我回来打死你。”
顿了顿,他道:“我带你见的是我同门师兄,姓岑,名松卓,他的学问很好,你好好侍奉学习,切莫辱没了他的声名。”
沈时昀顿时蔫儿了,他爹太懂怎么收拾他了。
沈世嘉带着他来到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个清秀的少年,光看门庭与沈家差不多,进了门去是个小院,院里几颗寒梅开的正盛,竹林青葱,小小几间屋舍精巧别致,很有意趣。
少年恭敬的对沈世嘉叫师叔,带他们进门。
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刚还念叨师叔,您就来了。这位就是师弟吧?”
这小少年比他矮大半个头,还大言不惭的叫师弟,眉眼飞扬,仿佛很得意。
走进屋里去,一名比沈世嘉略大几岁的中年人坐在窗前奋笔疾书,身旁一盏清茶,一支线香,青烟袅袅,水雾氤氲。中年人面容清癯,须着长须,背脊笔直,同院中的修竹寒梅如出一辙,想来便是那位岑松卓岑先生,沈时昀心里赞叹,果然是文人风骨。
沈世嘉笑道:“师兄,我把这不成器的孽子带来了。”
岑松卓连头也不抬,下笔不停,半点没听见。
少年小声道:“师父得了一道数术题,算了半天了,连饭都没吃。”
沈世嘉笑道:“师兄对待学问一向这般废寝忘食。”他便也不打扰,静静等待。
沈时昀听见数术题,有点好奇,走到中年人身后看,只见桌上密密麻麻摆了许多列了数字的纸页,最上头一张纸写的是: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梨果多少价几何?
这不就是一道二元方程式嘛,简单,他忍不住轻笑了声。
却不料被岑松卓听到,抬起头看他,丢下笔,看看他,吹胡子瞪眼睛道:“你笑什么?”
沈时昀道:“先生,这题我会。”
他拿起笔,找了一张白纸,列了个方程式,三下五除二算算出了答案。
岑松卓瞪大眼,没想到自己算了大半天的难题,居然被这小子飞快解了出来,揪着胡子道:“你这些符号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你给我讲讲。”
倒是个不耻下问的,沈时昀不藏私,深入浅出的跟他讲了一遍,道:“这种题型看着难,其实有一定的套路可解,只要学会,以后类似的题型都可以这么解。”
岑松卓恍然大悟,拍手大赞:“这是你自己想的,真是聪明极了,我怎么没想到?!”
沈时昀笑道:“不敢当,我也是跟人学的。”
他连忙问是谁,沈时昀就推说是个游方道士,不知道名姓。
岑松卓扼腕叹气不已,对沈时昀的印象不错,痛快的收下了这个弟子,喝了他敬的茶。
他道:“听你爹说,你有几分聪明劲,就是不用在正道,偏好些奇技淫巧、歪门邪道,以后入了我门下,我自当管教你,扶你上正道。我对待弟子一向严格,你须记得,不要偷懒耍滑,否则我定不饶你。”
沈世嘉道:“若他做错了,师兄只管打骂,不用顾虑我。”
沈时昀顿时嘴里发苦,他爹这座大山还没移走,又多了一座,他难道就因为属猴,就逃不出五指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