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2 / 2）
“那我送你。”姜何跟赵家远并肩往前走，没人的时候就拉住他手。那人也没挣脱，他心里挺舒服。
意识到即将分别之后，这条路似乎特别短。
“我看着你回去吧。”姜何站在台阶前。
“别，你赶快回去吧。”赵家远回头看他一眼。
毕竟腿没长他身上，他走进玻璃门之后再往回望，姜何还在原地站着看他。
天那么冷，赵家远走了拐弯的时候，又倒回来了。
“我就准备走呢，你怎么又出来了。”姜何笑了起来。
赵家远的脖子上还围着姜何的围巾，他把那围巾去了，围到了姜何脖子上，拍拍他的羽绒服，“今年寒假，你除了过年还打算干什么？”
“有事儿？”
“嗯，”赵家远捏捏衣角，“明年有个竞赛，我想参加，已经有了想法，很感兴趣，想研究研究，寒假过完就要交说明书了。你要是加入，我到时候就把合作人填上你的名字。”
“我能帮上忙吗？”姜何觉得很欣慰，赵家远终于过来倚靠他了。
“嗯，我想让你帮我建模，而且你之前也有参加的经验。”
“嗯，那你过年的时候来我家住，我就给你弄。”姜何有点激动。
“我过年也要回家。”赵家远挣扎着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你家不是没人么。”姜何一时语快，说漏了嘴。
“我、”赵家远语塞……说不出来话，“我家……”
他有家吗？
姜何意识到自己说地是什么的时候，真想抽自己一嘴巴。
是不是傻逼!
“学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过年的时候，我家也没人，很冷清。我想着，你能来陪着我。反正我也要帮你，我那天看了你的申请表，你过年要住导师公司的员工宿舍么。与其这样，你还不如住我家，多方便。”
赵家远看着他，突然想笑，“哪里方便？约起来方便。”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姜何脸上没有笑意，看赵家远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他只好又妥协，“你要是非要住宿舍，也行，搬东西的时候叫上我，我帮你。”
“我自己可——”
“你别拒绝我了。”
姜何打断他的话，眉毛皱着，方才的嬉皮笑脸烟消云散，“你到底是看不上别人的好意，还是如何？明明就很难，非要表现出什么都不需要的样子，很伤我的。”
姜何说得很认真，把赵家远说得心里一阵心软。
“那到时候，我叫你。”
“学长，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一定会罚你的。”
“嗯，我一定叫你。”赵家远又补了一句，“马上要考试了，你要好好复习，虽说大学比高中，宽松，但——”
“但我们专业很难，想要以后出人头地，一定不能懈怠。”姜何笑道，“王教授这句话天天在研究院说，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赵家远也笑，“你记得就好。”
“那我要是今年学分绩点排第一，能问你要个奖励吗？”
“你、你想要什么奖励？”赵家远觉得自己越来越纵容姜何了，他本没有这个义务的。
可是、他想，所以不需要原因。
“到时候再说。”姜何揽住赵家远的肩，推着他往前走，“你先上去吧，外边儿冷。”
“嗯。”赵家远缩了缩脖子，把手揣在兜里快步回到宿舍楼，上到二楼的时候他心里好奇，跑到二楼阳台窗上往下望。
姜何正转身准备走，他把他那根围巾解下来吻了吻，又往宿舍楼里看了看，才消失在夜幕里。
这一幕投到赵家远眼里，心底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安心。
大考周的前一个月，他跟姜何都很忙。
图书馆每天的安排都是满满当当，赵家远就待在研究生院准备论文，姜何则每天早起去图书馆抢座位。
这样一来，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忙忙活活了一个月，大考周才告一段落，赵家远也顺利交了论文。
这几天市内的雾霾严重，集中进行了一次人工降雪，雪后的天和空气都格外清澈，不少同学回家的心情也跟着又愉悦了三分。
从公司回寝室的路上，赵家远见了不少拉着行李箱大包小包往家赶的同学。
昨夜平整的雪地被轧得全是脚印和轱轮印。
赵家远扶了扶口罩，裹紧了衣服，踩着微冻的雪，发出苏苏的声音，他和外出的人流逆向而行，每次看见别人拉行李回家，他都会不自觉生出一种无力的漂泊感，格外苍茫。
他也想家，可他没有。
一路走到宿舍楼门口，远处站了一个人，穿着一身黑在灰白色的雪地里格外显眼，他笑着朝他招手。
那会儿也不知是被什么上头了，赵家远看着姜何脸上的笑，竟是心头一动。
他加快了脚步朝那个一脸笑容的人走，带在手上的连指黑手套也因为着急掉了一只，也没回头捡。
“家……”姜何一个字噎在喉头，胸口被撞了一下，赵家远抱住了他。
“怎么了，”他一下子有些心疼。
赵家远带着口罩，他只能看见那双很是失落的眼睛。
姜何跑去把他的手套捡起来，给他带上，宿舍门口这回来回进出的人特别多，他拉着赵家远站到隐蔽的地方搓了搓他的额头，把他的口罩给去了下来。
赵家远的鼻头红红的，睫毛耷拉着，看着很颓丧。
“怎么了，这是。”姜何心疼道。
赵家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揉了揉眼睛和鼻子，正色道:“你今天就来接我吗？”
“对啊，我叫了一辆车，帮你运行李。”姜何说。
赵家远捋了捋袖子，“太麻烦了，我行李不多，坐公交就能过去，你也不用来的。”
“我朋友的车，没事儿，反正他也不忙，就在校门口等着了。”姜何拉着他袖子上楼，一边上一边说，“其实你们寝室我也能进，只有女生宿舍男生才止步的，前些天没把你送到寝室门口，怪后悔的。”
赵家远听着这句不舒服，“我不是女生，你别把我当女生。”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姜何捏住他的手，“我要把你当女生，就不喜欢你了，我是gay。”
赵家远没说话，只是抽出手默默上楼。
他的寝室在三楼，所有小寝室都安排在三楼。
姜何跟了一路，忽然想起了一事儿，“你室友在寝室吗？”
想到那个长得面生生的周晓帆，他心里有点酸。
“应该在。”赵家远回答。
周晓帆这几天一直在加班加点织围巾。
所有人都在为期末论文操心的时候，他坚持在前线争分夺秒织围巾。
“你们对头睡，还是对脚睡，还是上下铺。”姜何没事儿给自己找酸受。
这问题的答案，赵家远没有回答，因为下一秒他就把寝室门黑拉开了。
姜何得到了最直观的答案，而且答案还很有延展性。
这个叫周晓帆的正在跟另外一个人抱一块儿亲。
那个人还是个男的。
男的!
周晓帆一脸泪地往他们这看的时候。
赵家远惊了一下，虽然他对周晓帆早有猜测，但是突然就这么在他面前展示，还是镇住了。
是姜何第一个反应过来，帮他们把门关住的。
赵家远一口气没能喘匀，这是他见到的第一对儿谈恋爱的gay。
应该是谈恋爱吧。
或许不是，或许跟他和姜何的关系一样，只是炮友。
周晓帆哭什么呢？
姜何跟赵家远站在门外，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
片刻后，门开了。
里边的两个人已经收拾好了，只是周晓帆的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家远，我、我……”
周晓帆慌慌张张想解释什么，但是被赵家远拦住了。
“我收拾一下东西，赶时间。”
他进去提了一下箱子，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替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你不知道你一直都是跟gay住一个寝室吗？”两个人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姜何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gay怎么了？”赵家远看了姜何一眼。
“我没别的意思，你跟直男住一起，我怕你对别人有感觉，你跟gay住在一起，我怕你被抢走。”姜何直言。
“我有那么随便吗？”赵家远反问。
“我怕那个人随便，所以你千万不要混圈，圈里很乱的，”姜何突然道。
话题不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
赵家远没想到姜何会跟他说这个，联想之前跟他认识的场面，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我们第一次不就在圈里见面的，你让我不混圈，那你为什么混。”
他说出这句的时候，之前堵在心里的不知名的情绪像是突然散了出去，但是又马上聚了回来，塞在原处。
这种不好受的感觉，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看着颇有好感的男生，是个混圈儿的，他跟他相识了这么久，并不了解他的私生活。
“我没有混，我之前，”姜何迈出一大步捉住赵家远的胳膊，“之前只是因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