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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话顶话,脱口而出一句包含嫉妒又模糊不清的:你却怎么还有小儿女作态?
贺淮在心中把这句话补充完整:说什么不作妇人身,你在我父皇面前,不也是小儿女作态?
虽然君臣二人都没有正眼打量陈尚书和他的孙女们,但陈尚书还是有些能耐的。
他走了一个亲卫关系,请贺淮下次去猎场的时候通知一声,也不知道他和亲卫交易了什么,对方居然也答应了。
腊月十七,贺淮在宫里窝得难受,去京郊猎场游玩,刘尚书得了消息,带着家里两个女孩儿和一个小公子,全做男装打扮,提前赶去猎场。
孟林秋不禁贺淮行猎,前提是早上批完奏折练完字,听孟阁老讲了这几日国政,因此等贺淮亲卫疏散猎场杂人时,刘尚书一家四口已经玩了半晌。
老的老当益壮,几个小孩子也都是神采奕奕,刘尚书也还算有点颜面,贺淮得见他一面。
虽然贺淮并不想见。
刘尚书在家里已经说过了,因此几个女孩子打头,小公子反而向后站,贺淮粗粗一扫,心里冷嗤一声,心想这钻营老儿还不死心。
“见也见过了,”贺淮懒声,“刘卿回去吧。”
态度不冷不热,贺淮对亲卫扬扬下巴,意思是请这个亲卫送老尚书离开。
偏这亲卫是刘尚书打点过的,竟以为贺淮对这刘家的女孩子动了心思,自作聪明地邀请刘尚书一行人留下来。
吴大伴见贺淮皱眉,上前就要训斥那亲卫,贺淮摆摆手:“回去再说。”
他眯着眼,直觉有点不对劲。
孟林秋从西暖阁踱步出宫,溜溜达达走回家。
今天天气不错,事也少,他听说了贺淮在猎场被刘尚书拦下的事,笑了笑,让来接他的小厮先回家。
“路上还要有人来找我,”孟林秋道,他想了想,又添一句:“张先生要是着急,就给他多端两杯茶。”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就见顾、迟两位尚书朝他迎来。
“阁老,”顾尚书脾气直,也不搞虚的,“可是陛下对刘公另眼相看?”
莫不成这老儿家的女孩子到底要入主内城?
孟林秋摆手,只是笑:“陛下的心意,我等做臣子的,怎好妄加揣测?”
贺淮如今真说起来,还是没有亲政,要是真的看中刘家姑娘,孟林秋就不会是这句话,两位尚书对视一眼,顾尚书还要问,迟尚书拉他,示意闭嘴。
孟林秋溜溜达达回去了。
“那一位肯透就不会有问题,”迟尚书低声,“那可是摄政阁老。”
外臣摄政七年,古往今来,有些皇帝都坐不稳那张椅子这么久呢。
孟林秋刚到家,张门客就窜了出来。
“阁老,”张门客苦哈哈作揖,“您老总算回来了。”
孟林秋也不再逗他,与张门客一同去书房,闲聊般问:“你和其余人谈过了么?”
“都说过啦,”张门客忙道:“我等实在不懂,您怎么会愿意那刘尚书和陛下相处?”
“那你说说,刘大人是要怎么做?”
门客搞不懂自家大人的意思,只好老老实实:“我不信刘尚书真的是嫁他家女儿。”
“大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门客也不猜了,等孟林秋给他解释,孟林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翻捡出来一份地图。
“刘大人籍贯大同吧,说起来,陛下`身边有个亲卫,籍贯也是大同。”
08
张门客神色变了变,看来一切的确还在自家大人掌握之中。
他又想到自己刚刚的焦躁作态,忍不住自嘲:到底对方是六元阁老,摄政权臣,自己只能靠嘴皮子混点口粮。
张门客其实是贺皋行皇子府的人,后来贺皋行入朝,他就被引入孟林秋府里。他是知道孟林秋和贺皋行那些事的,刚开始心里对孟林秋就有些轻视,然而这么多年在孟府,张门客对孟林秋只剩下越来越深的敬佩和畏惧。
因此他干干脆脆厚着脸皮:“请大人教我。”
“这事你急也难怪,”孟林秋倒没想那么多,指着大同与他道,“三年前,你我都已经知道大同有异动,我问你,当时商议的是什么?”
“大人说,有定北侯在,大同翻不出京城掌心。”
当初孟林秋这么说,张门客就是一肚子困惑,再翻不出掌心,也是异动,怎么好放着不管?
可孟林秋不愿意说,孟林秋不愿意说,那就没人能撬出来原因。
“我当时还不确定,到底背后是谁,这些天两边的探子都带来了些东西,”孟林秋还是淡淡的,“才算确定了。”
“刘大人,可能是觉得天道不公吧。”
哪是天道不公,他们都知道,刘尚书是嫌天家不公。
张门客心里只剩下服气,拱手:“定北侯还未出京,可要仆去说一声,请他监视大同?”
“去大同做什么,”孟林秋只是笑,“刘大人现在看不上大同啦。”
他到底还是要写信,张门客殷勤给他磨墨,细细看过去,纸上写的却是请丘不老再留些日子。
“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孟林秋叹道,“本以为他迟早会动手,这些年愈发心善了,若是做太平皇帝,也不是不好,但如今的大周,还是需要个强硬的天子。”
这话他也不知道跟谁说,张门客偷偷瞄过去,孟林秋眼神遥看窗外,悠悠落在不远的内城里。
那除了有个长宁皇帝贺淮,还有过个全大周都感恩怀念的文宗皇帝贺皋行。
贺淮心里烦。
虽然他从十五岁那年,亲切温柔的孟老师变成冷淡高傲的孟阁老以后都挺烦的。
但他最近尤其窝火,刘老儿巴巴凑上来,第二天京中都在传他瞧上了刘家的小娘子,本来这种风言风语都不用他开口,孟林秋就会解决的干干净净,然而孟林秋这回一反常态,只说:“你长大了,你大婚的事,自己管。”
“那朕还不想大婚呢!”贺淮心里有气。
“这个不可能,”孟林秋断然拒绝,“你可以选你自己喜欢的,但不能不娶妻。”
贺淮……贺淮更生气了。
他死死盯着孟林秋,虽然他知道,孟林秋的本意就是要他反抗,要他对孟林秋动手,但他现在想顺着孟林秋意思了,他头一次对孟林秋产生恨意,但这种恨是酸楚的,是带着少年人的不解和委屈的。
孟林秋只看出来恨,心情更好了,还送了他两首贺诗。
六元阁老,诗自然是好诗,贺淮心里想到当年贺皋行作画,孟林秋题诗的时光,心里又加上了酸溜溜。
没过几天,丘不老来找贺淮。
他是直臣,可以直接问贺淮到底什么意思,又问贺淮心仪之人可是刘家娘子。
贺淮当然否认,又请丘不老帮忙。
“陛下天下之主,臣自当奉命。”
贺淮没有完全信他,只是说,感念定北侯,从先帝到朕,北疆太平,全靠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