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2 / 2）

透着半透明的膜，蓝缇斯依稀可见那个颤动在营养液中的小小的、鲜红的身影，当他将卵举到眼前时，里头的那个小东西仿佛也有所感应，将小脸转了过来，隔着坚韧的膜壁，轻轻贴着他的鼻尖。

他当时就决定，自己要为了这条小鱼留下来。于是他打开神经末梢，连接上那个破碎的缺口，与对方共享自己的生命养分——尽管这样拖慢了他，让他后来被追兵追上。

现在被他藏在鱼鳍下的人鱼卵轻轻颤动着，原本坚韧的膜变得愈加透明和柔软，里面的小生命似是要完成孵化。

他也不顾正在进行中的审判，将那枚鱼卵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小鱼的身影变得更加清晰，这小东西仿佛也有意识似的，面向蓝缇斯的方向挣扎着想要破冲这层束缚，那样急切，就像是想给这个赐予他生命的人一个拥抱。

只是这小东西看着也太小了，小得蓝缇斯怀疑他长大之后可能还不到自己一半高大。

当然他是没机会看见他长大了。审判台底下围观了这一变故的众人开始炸锅，大家都议论起这枚从没见过的人鱼卵。

叛党当众“生子”，这可成何体统，主席气得命令卫兵去把那枚卵夺下来，但是卫兵明显畏惧蓝缇斯另一侧的鱼鳍下面或许藏着杀人武器，你看我我看你地不肯动。

主席是条上千岁的老人鱼，气得尾巴一翘差点要半身不遂，然后用颤抖的手指在蓝缇斯长长的罪状后面再加上了最后一条：非经合法婚姻程序而诞下私生子。

不过这条罪名跟前面的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加上去反而显得滑稽不堪。但是主席明显已经失去理智，接着草草进行投票——当然无一例外全是赞成蓝缇斯有罪，然后得意地高声宣判剥夺蓝缇斯的辩护权，次日就执行死刑，并问他有无任何遗言。

他这也是心虚，怕再拖下去，这位狡猾阴险的将军不光是敷个卵，可能还点个炮炸了他们也说不定。毕竟当时追兵追上蓝缇斯，是蓝缇斯自动投降的，谁知道有没有人真的打得过圣物加持的他？

“没有，老家伙，”蓝缇斯不客气地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犯得着跟你说遗言？还有，我没说我要认罪，你还问我遗言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议会上的一群人都低头默默无言。

主席开始没风度地破口大骂，但是蓝缇斯才不在乎，事实上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生命将会在明天终结这个事实。眼下他站在自己曾经宣誓的地方，被可笑的议会与冰冷的群众包围，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人鱼卵。

“你就抱着那枚卵一起死吧，算是给你陪葬了！”主席恨恨骂道。

蓝缇斯才懒得理他。他知道自己会死，这是他的选择——但是他的小鱼不会。

被光“烧得”通红的蓝缇斯仍然可以看清，小鱼那与众不同的金红色鱼尾，似乎是来自于早已绝迹的远古人鱼。这是多么奇妙的事啊，过去与未来，死亡与新生，仿佛因此而维系起来。

虽然这种维系很快就要断开。

“我希望你能替我……”蓝缇斯的嗓音沉下去，然后俯身在人鱼卵表面印上一个轻吻。

次日，蓝缇斯血洒刑场，死状尤其惨烈，据说是被光能量弹炸成了数以万计的碎片，彻底消散在宽广无边的深海中。

与此同时叛军杀入圣城，联盟彻底崩溃。主席自己也没得来及说遗言，就嗝屁在被摧毁的圣柱之下。

一条刚出生的小人鱼却被神奇的力量庇佑，偷偷地逃出重围，活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