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2 / 2）
沈知文不问，祁声多少也说了。不过是豪门里人人津津乐道的陈年旧事，从祁声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倒是简单平淡，一笔带过。祁贺元的身世简单，两三句便让祁声掐头去尾地说完了，听上去就像只是他凭空多出来一个弟弟，对于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
祁声自然以为沈知文不知道自己家到底是个什么环境和家底，说出来心里也舒服些，也不会让对方太过担心。他看了一眼面色不知为何有些凝重的沈知文，笑了起来，伸手主动勾了勾沈知文的小指：“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挺无聊的？我们家就这样，我也习惯了的，不用担心。”
“祁声，”沈知文突然抓住他的手，声音里似乎划过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不怕你弟弟，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儿吗？”
“他一个小孩儿，能做什么，”祁声无奈地笑了，“血缘这个事，我很早就看开了。而且他对我也挺好的，没必要太苛责他了。”
超市里人不算多，超市工作人员也正好不在，两个人的身边一直是安静的。沈知文望着祁声平和浅淡的笑容，突然将人一把扯到怀里，埋在颈窝，闭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知文？”祁声被抱得一愣，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从早上就不对劲儿，挣扎了一下“怎么了啊？你没事儿吧？”
“……没事，”沈知文的声音闷闷的，慢慢收紧怀抱，“正好没人，祁声，你让我抱一会儿。”
祁声猛地一怔，半天才缓过神，抬起手，试探性地抚了抚沈知文宽厚温热的背。
这一会儿还真是一会儿。沈知文没抱太久便松开了手，祁声敏锐地察觉到他眼角好像是红了，张了张嘴想问，却被沈知文抢了先：“走吧，不是还要买别的东西吗，你弟弟还在等着。”
“沈知文你……”
“别叫我全名了，”沈知文面色恢复得很快，笑着挑了挑祁声的下巴，“也别学其他什么人叫我知文知文的，换个叫法。”
祁声挺佩服这人转移话题的速度，只觉得麻烦：“还能叫什么，平时不都这么叫你名字的……”
“所以以后别叫了。”沈知文看上去还挺执着，推着购物车往前走，“给你时间想。”
两个人平时都没有什么逛超市的实感，一般只有要买些急缺的东西时才会过来。这会儿刚在一起，陪在对方身边走走逛逛的，偏偏升起一种“居家”的日常感，多少让祁声感觉不太真实。
“感觉以前都没怎么太细致地逛过超市，”祁声朝沈知文笑，“这次都快逛了一个小时了。”
“我以前也没怎么逛过，”沈知文眼神微闪，“也挺久没人陪我这么逛过了。”
“现在不是有人了吗，”祁声把一盒酸奶塞进沈知文怀里，“我在这儿呢。”
沈知文显然被这句话取悦到了，甚至有一些取悦过头的趋势，以至于祁声挑什么沈知文都笑着说好，眼神怎么都扒不下来，最后祁声实在是受不了，只能微红着脸草草买完东西，打发沈知文去结账。
“我今天晚上先和贺元住在酒店了，不太放心他。”离开超市的时候，祁声站在公交车站，跺了跺冻得有些发僵的脚，抿了抿唇，“你就先回学校吧，不用管我了。”
沈知文看着他冻得有点儿发白的脸，抬手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不由分说地戴到祁声脖子上，妥帖地围好祁声半张脸之后，才低声道：“下次再穿这么少出来，你看着办吧。”
“我忘了……”围巾里有沈知文有些好闻的味道，祁声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坐公交去酒店就行了。”
沈知文像是没听到他讲话，自作主张地替他打了辆车，硬是把人给塞进去了。离开之前祁声拉下车窗，像是想要同他说些什么，沈知文却撑在车窗上，压低声音，带着一点儿吊儿郎当的笑意：“记得回去想想，该怎么叫我。”
祁声猛地抬起头，瞪了一眼眉目带笑的沈知文，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了，慌慌张张地说了地址，直让司机赶紧走。
78
回到酒店时，祁贺元刚好午睡醒过来。这间房间算是这家酒店比较好的，设施齐全，算是一个公寓酒店，祁声帮着他整理完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复习，不敢打扰。直到酒店的晚餐送上来，祁声把餐具摆在桌上，才温声叫他：“先不用学了，过来吃饭。”
祁贺元安静又谨慎地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比起中午，他的神经大概是放松了些，吃饭的时候也终于能细嚼慢咽，苍白的脸被热气蒸出一点点红润的气色，看上去好看了不少。
吃完饭，祁声让酒店前台安排人员上来收拾，不过一会儿便收拾干净了。他抬眼看了看一直发呆的祁贺元，犹豫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出声道：“贺元，一天了，有没有事儿和我说了？”
祁贺元猛地抬起头，眼神恍惚：“哥，哥你怎么还不走啊，挺晚的了……”
“今晚我先陪你，我已经订了隔壁的一间房了，不会打扰到你。”祁声给他倒了杯水，“我是无所谓，但是你住多久、要不要去上学，这个是不是要和我好好说一下？”
“哥……”祁贺元皱着眉，眼角微红，声音有些发颤，似乎要哭，“我会去上学的……”
祁声见他这样，也不敢再说重话，只能坐过去，把温热的水杯放入他冰凉的掌心里：“哥没有在逼你，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没出什么事，”祁贺元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学习上大概不会出什么问题，祁声自然想到了祁贺元的母亲蒋玉书。他微叹了口气，摸了摸祁贺元放低的脑袋：“是不是你妈妈又为难你了？怎么不和爸说？”
“我妈这段时间对我挺好的了，没把我怎么样，”祁贺元抬起头，努力地朝祁声笑了一下，却无意间暴露了领口处的伤痕，“我就是……”
“就是什么？”祁声没有拆穿他，只等着他说。
“哥，”祁贺元抿唇笑了笑，眼里却莫名有些苦涩，“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啊？”
祁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当即愣了一下。
祁贺元才十八岁，看上去比同龄人要早熟又怯懦不少，心思太深沉，以至于祁声有时候都看不清他，只能尽力去帮他解决。
这会儿他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祁声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喜欢过什么人？
当下就有一个。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就是好奇，”祁贺元依旧笑着，看上去还是青涩，“觉得哥你比我大一些，应该会看得比我清楚。”
“……”祁声失笑，敲了一下祁贺元的脑袋，“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有喜欢的人了？”
“……嗯，”祁贺元咬着唇，低头应了，算是承认，“但……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青春年少就这点好，能毫无顾忌地喜欢上一个人，却也能因为那一个人抓心挠肝，眼里心里全是那一个人。祁声只当他弟弟喜欢了一个对他没感觉的女孩儿，笑着安慰他：“她人很好吗？”
“挺好的，”祁贺元眼里似乎亮了一下，笑容也比刚才深了些，“他有时候会带我出去玩儿，也照顾我，对我很好……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他离我挺远的。”
“贺元，”祁声捏了捏祁贺元的手心，“有些时候，有些感情，外人是看不清的，只能你自己去看。”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个道理他也是千般周折之后才领悟到的。
祁贺元以为他起码会说一些“学习为重”“不能早恋”的道理，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一眼他哥哥，开口道：“哥，你就不担心我会……”
“我不是你爸妈，我是你哥，你好不容易和我开一次口，我还要讲道理逼你回学校吗，”祁声笑了，拍拍他放松下来的肩，“但也不要想太多。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负担，没必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祁贺元微微一愣，便松弛地笑了：“看来哥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算是吧，”祁声难得眼神乱飘，干笑一声，“要不要早一些休息？”
“我再复习一会儿。”
祁声点了点头，看着祁贺元重新翻开复习资料，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顾宇城，”祁声把电话接起来，没有注意到坐在旁边的祁贺元突然僵硬的脸色，“大半夜的打电话，有什么事儿直说。”
“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
“说正事儿。”
顾宇城吊儿郎当：“想你了想你了，给我们声声打个电话。”
“……”祁声揉了揉眉心，“不说我挂了。”
“行吧，那姓沈的小子一月份就要被你亲爹带去宁城的分公司开业典礼昭告天下了，”顾宇城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带着笑意，却冷得很，“祁声，你到底什么打算？”</p>